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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弩良没搭腔,他有点不开心。
他才十岁,在大家眼里,他还属于孩童的范畴,而姚慧兰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止一次,他听到隔壁姚老叔和叔娘讨论她嫁人的问题。
姚慧兰不愁嫁,村里好多小伙儿都打她主意。见她总爱把齐弩良带身边,常常有人曲线救国找齐弩良替他们送东西。开始他傻了吧唧地帮忙送,后来他不干了,回绝别人说姚叔娘知道会骂人。
他没别的奢求,只希望快快长大,赶在女孩嫁人之前。
切完猪草,他打水洗了手和脸,还擦了胸膛的热汗,但没敢擦后背。
他后背有几条新鲜的口子,是昨天喝醉酒的父亲拿皮带抽的。牛皮皮带的铜栓头刮到后背时,不仅能把夏天的薄衫刮破,连带里边的皮肉都一起刮了下来。昨晚抹了药,但被刚刚的汗水一渍,热辣辣的又痛又痒。
自从有记忆起,他就是个没妈的孩子。他从未享受过一天有妈的好,还总是因为她挨打。
他爸一喝醉了酒,就会反复念叨他妈是如何无情无义,如何跟别的男人跑了。跟着男人那一腔怨愤,都变成了拳头和巴掌,全部招呼到齐弩良身上。
昨天晚上又挨了揍。他跑出来,正巧碰上听见动静出来看情况的姚慧兰。女孩便把他带回家里,给他抹了药,收留他半夜,直到他爸睡熟了,他才回家。
今天是个赶集日,他爸一早就去洪城喝酒了,姚家也没有其他人。经过两家人中间的坝子,姚家的看门狗就趴在门边,见齐弩良进屋也不叫。
他穿过堂屋,到女孩的闺房门口,喊了一声:“小兰,我来了。”
姚慧兰拉开门,瞪着一双杏眼,低头看齐弩良:“叫谁小兰呢,没大没小的。叫我慧兰姐,听见没?”
姚慧兰比他高大半个头,齐弩良和她说话时,得仰着下巴。他觉得这个姿势十分屈辱,便退后了一步。
以为他要走,姚慧兰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进来换药,这大热天的,小心伤口发炎长脓。”
女孩的卧房简陋,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头发上桂花的甜香味儿更浓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进她房间,齐弩良都很羞愧,觉得自己像一只落进花丛里的屎壳郎,把整个房间都玷污了。
但姚慧兰从不嫌弃他,让他趴在她的床上,还给他胸前垫了一个枕头。齐弩良的脸埋在那枕头里,贪婪地贴近对方每一寸气味儿。
但这好闻的味道总是让他格外痛。
他早就发现了,每回被他爸暴揍的时候,他好像并不觉得痛。但那些疼痛总会在女孩的房间里苏醒过来,指尖下的伤口像是活了过来,痛觉也有了生命,一跳一跳地折磨他,让他无法忍受。
“哎呀,发炎了,我给你上点药,有点痛,你忍忍。”
“嗯。”
姚慧兰一边帮他抹药,一边埋怨:“你是个傻的,干嘛不跑?我不是教过你,你爸再打你,你就就跑,跑得越快越好。”
“嗯。”
“嗯嗯嗯,不会说话啊。”抹完了药,姚慧兰捏着蒲扇给他后背扇风,有些难过地说,“再忍几年吧,长大就好了,变成大人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齐弩良不满地反驳:“你就是大人,还不是一样天天被你爹骂。”
姚慧兰十八岁,的确是算个大人。冷不丁被这小子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怎么回嘴,但她很快就笑道:“我是女的,你是男的,不一样。
“男子汉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还要保护女人和孩子。”
后背的疼痛在凉风下,渐渐变成一种酥痒,被一阵阵的香气熏得晕晕的,齐弩良没多会儿就在姚慧兰的床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阵吵闹惊醒。姚老叔和姚叔娘赶完集回来了,见家里冷锅冷灶,饭没煮,猪食也没切,气得大骂姚慧兰。
“别人家十八九的姑娘,下地干活、出门打工,什么都帮家里做完了。你倒好,饭不做,活不干,老子养你这个赔钱货……”
“老姚,说两句算了,咋能骂自个姑娘骂这么难听。”
“你知道个屁。她已经是个大人了,成天跟隔壁那小崽子混在一起,我没见她什么时候对她亲弟这么上心,让她给春阳看下学习,她哪回看了?”
说到这个姚慧兰就气,忍不住顶嘴:“我初中都没念完,我看不懂。”
她初中学习好,老师来她家里劝过好多次,但她爸无论如何都不让她继续念下去了。
“个死女子,把你养大了翅膀硬了是吧。”
叫骂着要打女孩的耳光,但被女孩母亲拦下了:“小兰也是看齐小子可怜,他爸老打他,从小没妈的。”
《有瑕疵的民事法律行为有哪几种》第4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