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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皇上。”繁锦低头,看到两人衣摆处依然紧打的吉祥结,轻轻的打开。那结仿佛只是一个虚晃的结,手微微一触,几乎就自动散开。
繁锦轻笑,一切都如他们的婚姻,名正言顺,却不名副其实。
他们之间进行的是各取所需的游戏,一切都是名义。即使曾经抗争,却依然无效。帝国最有权势的一对夫妻,在命运面前,也只能服从。
她毕恭毕敬行礼,姿势虽然是规矩的,但是眼睛却灼灼发亮,丝毫不惧的看着他。景杞反而没笑,只是紧紧攥住了挂在颈前代表帝王之尊的佩珠。那圆润的珠子像是突然长了锐利的角,刺的他心疼。
很快,景杞的后宫女人便赶到了玉鸾殿。因为登基才刚三载,他的后宫还称之不了庞大,但也有十来个人。
一时间,莺莺燕燕聚于一处,花红柳绿的颜色挤到一起,繁锦看的甚至眼晕。
“去,给皇后娘娘见礼!”他与她并坐在一起,同样的红色渐渐蔓延到了一处,竟形成了一种血流成河的艳景,犹如他们记忆中的颜色。
她怔了怔,看着一群女人在自己面前跪下,千娇百媚的行宫礼,头上的发饰在宫烛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璀璨的似乎要灼透她的眼睛。
“臣妾郁容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妾沐圆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妾淑桐……”
“妾宁辰……”
“妾乐悦……”
繁锦嘴噙笑意看着匍匐跪下的女人,尽力摆出最大方最和煦的仪态。她其实只觉得脑袋发胀,匆匆见礼,她根本记不准这些女人的名号,耳朵里一遍又一遍响起的,只是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声音。
以后,这句话就要伴着自己一辈子了。她在心里闷闷的想着,犹如影子随身,摆脱不掉。
可笑,天底下女人最羡慕的位置,她竟在大婚之日妄想摆脱。繁锦微微的笑了起来,唇角的苦涩之意毫不遮掩的流泻而出,犹如一幅生动的图画,完全印在了景杞的眼里。
“朕的嫔妃就是这些了,后宫之事,以后由中宫做主。”景杞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的妃子,却猛然回身看着繁锦一笑,“朕在前治理江山,还望皇后给朕打造一个和宁后方,以让朕无后顾烦名。”
“臣妾定不负皇上厚望。”繁锦跪下身子,声音清亮。
“都回宫吧。”景杞一摆手,众嫔妃行跪安礼之后均要退出。繁锦站起身子,重新回到床上坐下。却见景杞一声威喝,“郁嫔!”
郁嫔回身,再次行礼,不解之意笼上眸子,“皇上?”
“今儿就在玉鸾殿歇了。”他上前一步,亲昵的揽过郁嫔的身子,唇角上扬,粲然的笑意犹如夜晚的繁星,散发出诱人的光亮。
“皇上。”郁嫔被景杞的举动吓得惶然跪下,“按照规矩,您今晚要在……”
“朕是皇上,怎么不知规矩?”景杞看了一眼繁锦,将郁嫔虚扶起来,随即拥着郁嫔的身子款款走出暖阁,“大婚之日要在皇后寝宫玉鸾殿留寝,可没说非要留在东暖阁啊。走,朕带你去中厢房去……”
中厢房只与东暖阁相隔一个宽厚的屏风,景杞与郁嫔的一切,繁锦都听的清清楚楚。
粗重短急的喘息,柔媚入骨的呻吟,不忍回拒的娇嗔,霸道持稳的温柔,一切的一切,繁锦都听的清清楚楚。
她甚至还能听见因为激烈的动作床榻所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虽然这不可能。中厢房与东暖阁的床榻均是上好玉石所制,浑然天成,并无连接之处。可是,那一声声的吱吱呀呀,却依然如尖利的刀刃,划破她的耳膜,逐渐侵袭着她的清醒。
她反过身子,想找个棉絮塞进耳朵。却在回身之间,猛地触及自己腕上的镯子。恍然间,那日的火光与血腥重现在她的眼前,混着娘亲凄厉的声音,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每一次呼吸,都夹带着此时的**与那日的腥气,压抑的她几乎想要窒息。
安繁锦,他只是为了让你难堪。她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繁锦竟然又笑了起来,她脱掉自己身上复杂的衣服,一下一下拆掉自己发间名贵的首饰,脱离了玉钗的束缚,黑缎般的亮发倾散在她的肩头。因多年未出院门而白皙的脸在黑发的衬映下,竟显得有些不入世俗的透明。
镜中的女子,笑容恬然,美兮倩兮。
景杞与郁嫔**之后,便将郁嫔遣回寝宫。他反身回到东暖阁,原以为会看到一双怒目而视的眸子,却没料到繁锦早已躺在床上,恬然的面孔,舒缓的眉头,长如蝶翼的睫毛,温顺的鼻息,一切的一切,安宁而美好。
他忍不住凑近看一些,她的脸色白皙,犹如幼时他饮过的奶露,滑如凝脂。鼻尖小巧挺立,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倔强与韧力。唇向来都是粉粉的,比苍白胜之几分,却不及其他女儿家的唇那般红艳。
明明是第二次见面,可为什么竟然在心里用了向来一词?明明是从未熟悉,可为什么却在脑海里清晰的勾勒出了她的形状?
或许,一切都是因为仇恨刻骨。
他瘫软的在床的另一侧坐下来,她的首饰与凤服搭在另一旁的宽凳上,大红的衣服随意的铺展至地,竟像是一朵美到极致的霸王花。上面的朝珠是用剔透的珍珠所成,凝结在他的眼里,雕琢成了泪花的形状。
这原本是母后的寝宫。
那日,母后也是自这里踏入那个帝国最华美的棺柩,从容不迫的眼神里,分明点缀着这样的泪意。他趴在棺柩前听着棺柩里渗出的若有若无的呼吸,却尝到了母后泪水的味道,绝望,痛楚,苦涩,刻骨。
《帝劫华九难》第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