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小说www.lanyuting.com
>
一时间仿佛很多事情都涌入了脑海里,繁杂的不敢想象,她想起身上的玉镯,当时验证她为安家此女时,王怀远拿着那个玉镯慢慢走到景杞身边,语气凝重的说正是先帝的笔迹。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日景杞的表情,乌墨的瞳眸突然簇起万般的光亮,那意味却不是惊喜,有些惊惶,有些隐忍,有些痛苦,有些迷离,她那时还想,仅凭失火之恨,他怎么能涌起这么多复杂的情绪。现在才知道,竟然有着这样的刻骨怨仇。
心里有一块地方砰然倒塌,猝不及防的击起尘封已久的记忆,如同溅起了灰一般,呛得她竟然难以呼吸。繁锦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呐呐自问,这样的过去,这样的沉重,她怎么要求上天给与她一个好的结果。
景杞讲完,回头看向繁锦,胸中已经没有了预料中的剧痛与心伤,将这些酸楚说出来之后,心里竟是难以想象的平静。可是她的脸上,却晕起了雪一样的苍白。
看着她紧揪胸口,他又有些方寸大乱,“繁锦,伤口又开了?你是怎么了?”
大概是不习惯对人表示关切,他看着她的伤口,眉头紧锁手足无措,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慌张。繁锦抬头,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未语,泪先流了下来。
接触到他毫无遮掩的焦灼与关切,她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长时间的压抑与困苦仿佛在那个时候猛然发酵成了酸楚,她的泪水,毫无意识的,抑无可抑。
“是不是疼了?”接触到她的泪水,慌乱之时的他第一个念头便是仔细查看她的伤口,手刚碰到她领间的襟口,她便握住了他的手,她的体温一向偏低,此时更像是融入了冰雪,将他冰的微微一震。
他将她揽在怀里,慢慢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因为抽泣,她的胸膛一抽一抽的,如同无助的小猫。她从没有在他面前将悲伤和痛楚倾泻的如此彻底,一直以来习惯了忍和自强。在这个宫廷里,她是除他之外最大权势的人,可是有时候,她更像是最可怜的那个。
其他嫔妃都有着强大的背景,父母多为权臣皇亲,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自有家人出谋划策挡风遮雨,只有繁锦是孤独的一个人,她的安家已没落十多年,早就没有了当日门庭若市的繁华,何况失火已经让她族人尽失,这样的繁锦,反而要成为唯一姐姐的依靠,任何事情,都不能软弱和认输。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哭的女子,虽然泪水汹涌,但却没有声音。这样的情境让他恍然忆起那日晚上的一幕,繁素来时,他与她同寝,那时她也是窝在被子里哭,身体抽动的不像话,却终是无声。
这样的繁锦,突然让他心疼。不同于母后亡故时的剧痛,这样的痛楚,如同经过岁月的发酵,慢慢泛起酸意。
仿佛想要收敛她肆意流出的伤悲,他低下头,将唇慢慢的印到了她微微红肿的眼睛上。一点一点,游移缠绵。他品尝到她的泪水咸而透明,咸的如同品了一杯历经时间调制的冰粥,透明的甚至能映出他们几个月的交往。他的唇渐渐与这样的晶莹融合,认真而虔诚,仿佛是在作出一辈子的承诺。
明明讲述不幸故事的是自己,她却不争气的泛起了感伤。等到繁锦察觉之时,他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那样辗转缱绻的吸吮,激起她一身细小的鸡皮疙瘩,原本就因为哭泣就变得无力,等到此时,已经近乎无力操控自己的情感。
最终拼命咬住嘴唇,繁锦用那刺痛的感觉换回了几分理智。她一把推开景杞的胳膊,泪痕未干的低下头,“你干什么?”
“繁锦!”他看着她,眼睛划过一抹悲伤,“朕只是想挥掉过去,朕不想就此就因为那些前尘旧事而彻底没了机会!”
“你觉得可以吗?”繁锦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大吼,眼泪散飞,眼前的一切都在悲痛中化为模糊与虚无,“咱们在一起,你能忘得了你母亲的死?你能忘得了王芸楚的好?你能忘得了你的帝位时时被别人觊觎时的那段时光?”
景杞被她喝的猛然愣住,欲怀着她的手因惊呆顿时松开。
“就算你能忘得了一切,可是我忘不掉,我忘不掉!”她终于哭出声音,甚至像是在控诉,嘶声力竭,“我忘不了我母亲的死,忘不了我姐姐被人强幸,忘不了我们姐妹俩隐姓埋名寄人篱下卑贱乐女的日子,忘不了所有的耻辱……”
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最后瘫软在榻子上喘息,想起旧日的代价就是精疲力竭,这么痛苦的过去,她真的没有办法一下子抹掉。
不知道什么时候,记住这些不幸已经成为她的本能,犹如一日三餐,不回想起那样的痛苦,她根本就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动力。她以前从不喜欢与人斗,从不喜欢猜忌人的心思,但是大是大非面前,唯有埋弃自己的禀性。
而这样的改变,都是面前这个说喜欢她的男人说的,她带给他痛苦这么多,他带给她伤害这么多,他们两人,怎么能够相言和谐?
所谓的共处恩爱,只是一场梦罢了。
在他们面前,永远不会成为现实。
第一卷缔结第六十七章华丽表演
“可是朕会忘记,”不知道什么时候景杞伏在她的旁边,用轻柔的声音附于她的耳边说话,“繁锦,朕会尽力忘记,以前伤痛的所有,朕会尽力忘记。即使要面临挖心去骨的痛,朕也要尽力忘记。”
她抬头,愣愣的看着他。他黑亮的眸瞳里无一丝戏谑打趣,反而渗出虔诚认真,如同想把自己吸进去一样,墨黑的瞳眸亮起粲然的颜色,“朕不想和你这样恨下去,即使做不到从头再来,也要求到今生无悔。”
《帝劫华九难》第7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