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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茶盖拨了拨茶杯上的浮沫,脸上的笑容好似了如指掌。“方大人先别急,这些虽然都是给大人的,可大人也得跟本夫人透露一二。”她的话阻止了方内侍伸向盒子的手,他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夫人还想知道什么,奴婢可以都把夫人交代的做到了。”孙夫人叹气,竟欲要垂泪。“大人,陛下这些日子都不进后宫,除了前朝事忙,到底是为什么绊住了脚?”她叹气,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本夫人也是为了陛下和众姐妹着想,陛下如今年纪已近二十六,虽仍旧青壮,膝下却无一子半女,如今陛下乃是天下共主,这江山没有传承,我们姐妹岂不是成了大宣的罪人?”方内侍暗骂一声,见她手拂过那木盒子,有意无意的暗示,到底还是禁不住银票地契的诱惑,低声道:“陛下是被女人绊住了。”孙夫人皱眉,心道,果然如此。她很是急切:“是什么样的女子,出身哪家?陛下可有带入宫中的打算?”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孙夫人收敛神色。“夫人着急了?”她喝茶掩饰,尴尬笑笑:“本夫人着急,也是为了陛下着急,若这位妹妹当真能为陛下生下子嗣,便是后宫大功臣,我善待还来不及呢,若说着急,本夫人着急什么,本夫人既不是最为得宠,论起关系,也不如袁妹妹跟陛下亲近,毕竟袁妹妹的哥哥与陛下可是生死之交。”方内侍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神秘兮兮透露:“我瞧见,陛下对这女子,可是有些不一般呢。”孙夫人心急如焚,却还是摆出一副正室皇后范儿,显得很是不在意一样:“小方大人,您这说了我倒是不懂,这女子倒是是何出身?”见他神色,孙夫人低声问道:“可是这女子身份,不便向外透露?”“是西京的贵族女子?”从方内侍的沉默之中,孙夫人已经有了回答。她将手边的木盒子推给他,低声道:“小方大人,以后有这女子更多事,还请传信给我,别的不说,这银钱,本夫人可是少不了的。”方内侍将盒子揣在袖口,已经顺着开启的盒子口,摸到了里面银票的厚度,很是满意。“我私下劝夫人一句,别宫那位女子,陛下待她很有些不同,夫人还是结交为好,莫要为难,所谓枪打出头鸟,夫人何必做这个出头的呢。”孙夫人领情,谢过方内侍,叫婢女将他送走,她的脸阴沉下来。她的婢女回来,脸上愤愤不平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呢,一个阉人也占我的便宜?”孙夫人揉着眉心:“他又唐突你了?”婢女撅着嘴,眼泪都要留下来了:“他,他刚才又借故摸我的手,夸我的手又细又白,还说……早晚跟娘娘要了我去,娘娘,我不想嫁给一个阉人……”“你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丫头,自小跟着我一起长大,我怎么会把你嫁给那个方阉!”孙夫人满脸嫌恶,她出身文官家庭,最是厌恶阉党,如今却靠不得不巴结讨好阉人才能在后宫立足,心中的恨已经不足以用任何语言形容。她叹了一口气:“如今这情形,他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咱们只能暂时忍耐。”婢女哭哭啼啼:“娘娘,奴婢自是不足惜,可自从娘娘进了姜府,银子都花出去多少,都有这个数了。”她摆出一个三的字数,语气恨恨:“可这个方阉狗,托他十回的事,办过一半就算好了,还狮子大开口,这是吃定了我们了。”孙夫人无奈:“你当我不知,可金南烛和袁雪盈给的更多,这一回,他把金南烛推到前边去,叫陛下斥了金将军,就是因为我们给的多,有钱才能叫他为我们办事,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方阉狗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好栀儿,你且再忍耐忍耐,我虽位列三夫人,却是最不得宠的那个,若是如今后位争不到,岂不是矮了金氏袁氏那两个小贱妇一头?爹爹的脸往哪里放去呢。”“更何况……”她言语中已然有了哭腔,此处没有旁人,只有她的贴身侍女栀儿。“更何况,成婚三载,陛下从没碰过我,我真是不知道,为何陛下要如此冷待我?”孙夫人越说越难过,竟然落下泪来。“论家中跟陛下的情谊,我是比不过袁氏的,论军功,又比不过金氏,如今封妃封后在即,咱们不舍得一些忍耐一些,以后陛下还会选秀,后宫进了新人,我们要如何是好?”栀儿咬咬牙:“为了娘娘,奴婢豁出去了,要不奴婢就从了那个方阉狗!”“傻丫头,我怎能叫你如此为我舍身,你舍得,我都舍不得。”“娘娘,那咱们要怎么做,行宫那女人是什么身份都不明,方阉狗虽然可恶,有一句话却说对了,咱们若是要当这个出头的椽子,惹了陛下生气……可陛下的为人,会为了一个女子责备娘娘吗,娘娘身后可是孙家,是首辅大人。”孙夫人面色忧虑:“咱们陛下说宽仁也有些宽仁,刚入西京时,文才子写文章说陛下是反贼,陛下都不生气,反而封了他入翰林院去修史,可说心狠也确实心狠,陛下眼里是不容沙子的,不然怎么会连金将军的面子都不给,冷待了他。”她忽然一笑:“咱们不用出手,有人比咱们更加着急。”“金氏一向沉得住气,她怕是不肯做这个出头的。”“你忘了,除了金氏,袁氏可是莽撞无脑,不过是陛下顾念她哥哥的情分,不处置她罢了,使个人,把这消息透给她去。”栀儿眼中一亮:“娘娘好计策,如今金氏因为打听帝踪连累金将军都没被封公,袁氏再唐突那女人叫陛下厌恶,这后位,舍娘娘其谁呢?奴婢这就叫人去办。”“记住,要悄悄的,绝不能叫人捉住我们的把柄。”温婵沉默着喝药,旭儿的命是保下了,连带着绿衣茯苓等几个也无性命之忧,她也不再闹,没有再试图哀求姜行放了她和她的孩子,更没有哭哭啼啼泪流满面。醒过来时,她与旭儿见了一面,虽然只是她在内室,他在外厅,但看着旭儿脸上仍旧肉嘟嘟,气色不错,显然姜行并没有叫人虐待孩子。他们到底是怎么落入叛军之手的?温婵百思不得其解,旁敲侧击的问了辛夷,她更是一问三不知。她如今的处境,自己心里能不知道?她一人不论是死,还是生不如死,都无所谓,可旭儿呢。“您请洗漱吧,请您褪衣。”
马车将她带到了汤泉行宫,进了那密闭的屋子,里面有好几个年纪甚大的老嬷嬷。温婵深吸一口气,面露难色:“我自小在家中,洗澡实在不太适应有旁人在场,可否请嬷嬷们暂时退下?”为首的那个却神色严肃,兜着手,神情傲琚:“这是侍寝的规矩,后妃一律要光着身子入内,不然您身上若藏了什么弑君之物伤了陛下,奴婢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温婵脸色涨红,身体不自觉发抖,显然是气的。然而几个嬷嬷盯着她,辛夷只是去了一趟膳房,就有内侍官驾着车来接她,说是奉了陛下的口谕。如今又被几个嬷嬷像看犯人一样的盯着,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忍住了,垂下眼睫,顺从而沉默的脱下身上的衣裳,身上只剩一件小衣和轻薄的亵裤,房内响起轻轻的叹息声,几个嬷嬷都倒抽一口气。房间内有个温泉,冒出些氤氲的水汽,然而昏暗的灯光仍旧不能掩其秀色。她莹白的肌肤,哪怕在如此昏黄的灯光下,白的依旧耀眼,如牛乳一般润泽光滑,身材纤浓有致,腰部盈盈一握,细的吓人,而胸前鼓鼓,将那一件绣着莲花的小衣顶的高耸,两条又细又长的腿下莲足也生的精致白皙,脚趾如贝壳般。实在是一位挑不出哪里有缺点的美人,本来瞧着她脸,就几乎没有能比得上的女子,如今一看身子,更是了不得。怪不得,陛下宁愿金屋藏娇,将其放于别宫,也要纳于身侧。如此美人,寻常人家怎能护得住,必然要常伴帝王才能安稳一生的。入了池水之中,几个嬷嬷开始为她梳洗,暖房采摘新鲜的玫瑰花碾成花泥合着澡豆,用来清洗,牛乳与花油混合着敷在身体上。为首的嬷嬷不禁赞道:“娘娘真是生的天姿国色,无人能出其右,娘娘对陛下要温婉顺从,陛下以后定然会宠爱怜惜娘娘,日后娘娘扶摇直上,可莫要忘了奴婢们的服侍。”因为被看了个精光,还被这些嬷嬷上下其手,温婵本来羞窘至极,现在听到这些嬷嬷们的讨好之语,顿觉荒谬。她这般身份,是作为一个战利品被姜行纳入后宫,给不给名分还是个问题,姜行也许只是见色起意,或许只是为了折辱萧舜,这些嬷嬷见她生的美,就笃定她会得宠,现在先开始说巴结的话,真是可笑。“现在便开始叫我娘娘,我连个名分都没有呢……”她倒是希望姜行不要册封她,玩够了她便放她和旭儿走好了,反正她也失了贞洁,无颜面对萧舜,从此她就和旭儿隐姓埋名的生活。“陛下的后宫,那么多娘娘,我又算哪里的人。”为首的嬷嬷见了她资质实在出众,主动道:“娘娘莫要自卑,咱们陛下后宫虽然也有些女子,可没一个能比得上娘娘呢,陛下后宫有三位有礼而娶的夫人,为首的便是金夫人,是金将军嫡女,乃是三位夫人中家世最为显赫的,其次便是袁孙两位夫人,孙大人乃是北地有名的文臣,很得北方仕林追捧,陛下一继位,就被封了首辅,至于袁夫人与陛下情分最深,听说两人是青梅竹马,袁夫人的哥哥一直跟着陛下南征北战,对陛下有过救命之恩,因着这情分,陛下对袁夫人倒是颇为宠爱。除了这三位夫人,一位李姬,一位杨姬,还有两位郑姬,乃是堂姐妹,一位文姬,都是出自北地小族,家中也算有功之臣。咱们陛下如今二十有五,富有四海,这后宫服侍的女子却着实不多,至今膝下无子,娘娘若是抓住机会,身怀有孕,无论是儿是女,都是陛下的长子长女,那可就一步登天了。”嬷嬷说到兴起,也为了给她卖好,把姜行后宫姬妾的大概情况,全都跟她说了个遍。温婵垂眸,掩住眼中的情绪。“陛下已经登基一月有余,却仍旧不册封后宫众人吗?”嬷嬷一晒:“听说陛下已经着礼部拟定了新的位阶,咱们大宣自然跟前朝不同,金袁孙三位夫人,在定京时便不分大小,可这皇后只有一位,立后关乎国本,陛下自然慎重。”他身边有名分的女子便已有八个,按照这嬷嬷的说法,姜行洁身自好,从不随意临幸侍女宫婢,然而妻妾八个,很少吗?既然有这么多佳人相伴,何必还要强迫她?搀扶着她从浴池中出来,便给她身上涂上香膏,有梅花味淡淡的清香,是她喜欢的味道,然而此刻完全无心欣赏,长发被擦干用一只白玉簪子盘起,露出秀场白皙的脖颈。她们居然就这么给她穿上一件纱衣,里面不着寸缕。这让温婵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件货品,无论如何被精心装扮,都改变不了,她是被赏玩,被贡上的事实。亡国之奴,何谈尊严呢。可是温家满门忠烈,为了大梁忠心耿耿,爱护百姓,难道她身为温家女,落入敌国君王之手,便是这种结局?领头的嬷嬷,还给她喷了一些香露,然后便推着她从内门进去。“陛下就在最里面,还请娘娘自行进去吧。”温婵无法反抗,垂着头推开厚重的木门,通过一条长长甬道,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还有长明烛,将甬道照的并不暗。她的忐忑无法明说,双腿往前行走,只是下意识,却根本不是出自自己的意愿,双腿沉重如同灌了铅。推开尽头那扇门,便是一扇四屏的美人屏风,氤氲的水汽从后面缓缓冒出,甚至还有微微的水声。此处应该是前朝她那哀帝公公,建造的骊山汤泉行宫。有一年因萧舜立了军功,哀帝为彰显恩德,特允她这位王妃来此处修养,但当时她在最外围一处偏僻还很小的汤泉中住了几日,并未进入如此深入的地方。行宫内的柱子俱都是两人合围粗的金丝楠木,室内装饰的金碧辉煌,略一转过屏风,一个诺达的能装下十几人的温泉池就出现在眼前,这是仿外头野池子造的,还有假山石与种植的梅树,迎面一个巨大的龙头张牙舞爪映入眼帘,哗啦啦的往池子中吐着水。她刚才听到的水声,便是从此处而来,她光着脚,踩在光滑的青石地面,站在那里,进退维谷,不知所措。透过重重水雾,她看到一个宽阔的肩膀。结实有力,有一层很漂亮并不显过壮,却很结实的肌肉。他的双臂撑在身后的池壁上,微麦色的肌肤在水汽的蒸腾下,显得十分光滑,线条流畅。宽肩窄背,背肌往下没入水池之中,在半乳白色的池水中若隐若现,腰部瘦削显得十分有力,她甚至看到男人浅浅的两个腰窝,黑发高高束起成马尾,尾部的发丝垂入池面中,随着水波飘荡,有几缕粘在背部的肌肤上。他背对着她,并没有看到她,似乎在闭目养神。“进来。”低沉的嗓音,因为泡的舒适,带着一点慵懒与惬意的低哑。
《贵妃椅》第30(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