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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没料到,袁恭妃居然敢当面刺杀,更没想到的是,她一个后妃敢爆起伤人,她可不是没家没亲人的刺客,袁家一家子都在西京,还是姜行倚重的亲信。袁家是武将起家,袁雪莹不同别的闺阁贵女,她有拳脚功夫,会骑马射箭,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呢,她能真的不顾家族,不顾亲人,行刺杀之事。那一刀本应插在温婵的胸口,她被紧紧地抱住,并没有感觉到疼,眼前一阵黑,怔然半晌,才发现,是姜行挡在了她的身前,直到鲜血低在她的脸上,温婵尖叫一声,侍卫们如梦初醒,把手拿匕首的袁雪莹按在地上。袁不惑此时也回过神来,冷汗留了一身,他一脚飞起,将袁雪莹踢倒在地:“大胆,你是失心疯了?”那匕首插在姜行左边肩膀处,鲜血坠坠流下,打湿了他半边身子,姜行面色苍白,剧痛让他身体微微抖动,哪怕他武功高强,在这种电光石火之间,也不可能反应的过来,只能拿身子去挡。可他也是人,是血肉之躯,又不是刀枪不入的铁人,怎么可能会不疼呢。姜行疼得,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然而他仍旧对着温婵在笑:“别怕,别怕,你没事就好,可伤到哪里了?”小林子惊声尖叫:“快叫太医,太医!”温婵神色恍惚,眼中竟然只剩下姜行温柔又安慰的笑,明明,他可不是这种性子的男人,笑起来不是显得邪肆就显得阴阳怪气,跟温柔可丝毫不沾边。姜行一失力,整个身子都压在她的身上,双目一闭,竟是要晕过去。“陛下,陛下!”小林子还在呱噪,吓得不知所措。温婵搂住姜行,狠狠咬着牙根,怒视小林子:“别叫了,立刻叫太医,玄甲卫把罪妇袁氏看管起来,陛下遇刺的事,决不许任何人向外透露,透露消息者就地格杀!”所有人都知道兹事体大,不敢违抗命令,此时倒纷纷听从了温婵的指令。小心翼翼上了马车,姜行疼得龇牙咧嘴,直出虚汗,却还笑了笑:“我现在倒是瞧见你有点从前的模样,拿捏起皇后娘娘的谱来了?”温婵生气极了,眼中含泪,恨恨的:“若不是你受了伤,我非得打你几拳,给你点颜色看看,有什么时候了,还贫嘴。”“我也,就跟你这样。”姜行一叹,挣扎着伸出手,去摸她眼角边的泪珠,晶莹剔透,却又灼热非常:“这辈子,你能真心为我哭一哭,便是死了,也值了。”“你说什么呢。”温婵又难受又气急:“你为了救我死了,你还要不要这天下,你那些臣子不把我吃了,让我给你殉葬?”姜行闷笑,伤口处血石流的越来越多,话却越来越不着调:“那也好,生不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我都跟音音在一起,你知道吗,我早就修陵了,墓室里头给你留好了地方,咱俩不仅得在一个阴陵,还得在一个棺材里头,我准备了一口大棺材,你就是死了也得跟我在一处……“他越说越可怕,疯的不正常,便是原配帝后,在一个陵墓一个屋里,也没有一口棺材的,而随着他说话,血都渗了出来。“你快少说两句话吧,越说越流血了,你真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你的臣子们交代,你安静一些,太医马上就来了。”温婵急的直哭。姜行却爱惨了她这副样子,尤其是担心他的安危着急的哭泣的模样。他真是个坏心的男人,明明想要她幸福,给她无上的爱和荣宠,却更喜欢把她欺负哭,更爱她担忧他的眼泪。“我不说了,那你听我的,亲我一口。”他就是不肯安静,这么折腾着,嘴唇都白了,毫无血色。“别动了,你不要命了吗!”温婵手心都痒了,真恨不得给他几巴掌。姜行却在笑,还挣扎着起身,想要去拔背上的匕首:“你亲我一口,快过来,不然我真死了!”温婵恨死了,这个没正经的人,却吓得不敢让他动,那匕首插在后左肩,那里也是心口的位置,他胡乱的动真的不要命了吗。温婵哭哭啼啼,不情不愿的俯下身,在他唇上亲了亲,他的唇,好冰,好冷,仿佛随着受伤流血,生命力也逐渐消逝,巨大的惶恐侵袭了她。她想要逃离姜行,不想面对从前那些是是非非,对她来说,失去记忆的自己早已不是自己,姜行爱的那个温婵也不是她,然而逃离却并不是想让他死啊。她的眼泪如此灼热,蹭到他的脸上,姜行却前所未有的觉得满足,便是死了,得到她的心,也值了。温婵想要起身,却根本没能动弹,姜行直接掐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一个带血的吻。他深入的吻,撕咬着她,似乎要让她也跟他一样的疼,哪怕他受伤,虚弱成这样,温婵都没办法挣脱,又不敢使劲打他推他,生怕他的伤口撕裂。“你疯了不成!”温婵带着哭腔,手都不知道放哪,抱着他后背的手全是鲜血。姜行声音很低:“我早就,疯了。”从被陷害,得知她不要他,还嫁给了萧舜的时候。“音音,我真想把你一起带走,黄泉碧落,就算我死了,我也要带着你。”他说话像是恐怖发言一样,温婵嘴唇都被亲的红肿,还被他咬了一口,气的不知该哭还是该怒:“你是吓唬我不成,我钙告诉你,你死了,我才不给你守着,我就嫁给别人,找十个八个的面首,气死你。”姜行闷笑:“那可不行,此生此世,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死我也不放过你。”“你想收拾我,何必要等死,我现在就是俎上鱼肉,还不是任你怎样,你快活着吧。”姜行眼睛亮亮的,拉着她的手不放:“你也不想我死是不是,你心里也是在乎我的,是不是?”温婵真是不想承认,这厮受着伤还要作妖,要是真快死了还不把别人折腾死,若是哥普通人就折腾自己家的孩子罢了,可他偏偏是一国之君,经历改朝换代,还没休养生息过来,真是经不住他折腾。把他搬下去的时候,他非握着温婵的手不松,小林子吓得都要尿裤子了,一掀马车帘子,见温婵眼也肿肿,嘴巴也肿肿,很是奇怪,难不成哭还能把嘴巴哭肿,又见姜行受着伤,还带着笑,满脸满足,更是不明所以。太医火急火燎的来了,要给姜行看伤口诊脉,因为伤在背部,得让姜行趴着,还得把脉,可他就是不放开温婵的手,也不从她怀里下来。众人皆是愕然,哪里见过这么黏黏糊糊的姜行,好说歹说,只得让姜行趴在温婵怀里,靠着她,才能让太医看诊。剪开衣裳,匕首插得很深,太医查看过后松了一口气:“回娘娘,陛下这伤好险,只差一点就要伤到心脉了。”
只差一点就是没伤到,小林子痛哭流涕:“好险好险,真是天佑陛下,天佑大宣。”“陛下需忍着些,微臣要拔刀止血给您包扎伤口。”小林子虽然哭了,却也知道姜行有多么强大,那些年南征北战,便是刮骨之痛也不会哼一声,区区拔刀又怎能奈何的了陛下,下一刻,他就见到,姜行扑倒温婵胸口,居然嘤嘤起来。“音音,好痛啊,我好害怕,啊,轻,轻一点,我要痛死了。”不仅小林子愕然,太医都不敢碰那把匕首了。他面色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额头上全是汗珠,温婵心中有愧,这毕竟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她怎能不管不顾:“忍一忍,乖,我抱着你,不把匕首拔出来怎能裹伤呢,要是你疼,就咬住我,好不好。”她何曾对他这么温柔的说过话,姜行紧紧抱住她,越发在她怀里虚弱起来。“你抱着我,拉着我的手,不许离开我。”“好,好,我现在不是在这嘛。”小林子和太医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都伤成这样了,还在这开演起来了?太医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在姜行嘤嘤呼痛中,给伤口裹住了。上了药又开了方子,太医忙不迭的跑走了,生怕不正常的皇帝这把火烧到他身上,他们哪里见识过姜行这么娇弱的样子。让他趴着养伤,免得压到伤口,温婵才摆脱这块大号年糕,狐疑道:“你是这么娇弱的人,受点伤就疼成这样?”听到这话,姜行居然从眼角流出眼泪来:“音音是怀疑我装的吗,你瞧瞧我的伤,我都流血流成这样了,你都不心疼我,我可是为了音音当了一刀,你怀疑我故意装病吗,温婵,你有良心吗,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喜新厌旧,我为了你都这样了,你还怀疑我,呜……”小林子满脸扭曲,低下头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温婵被他念得头都大了,她是万万没想到,姜行开始像怨妇一样,开始耍赖。他粘人的简直不像姜行,更不像那个杀伐果决,微微蹙眉,玄甲军将军都会吓得瑟瑟发抖的皇帝。“先换药,好吗?”温婵耐着性子哄他。姜行本来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此时却撅起嘴来:“好疼的。”“你受了伤,换药哪有不疼的,这伤口也不能天天裹着,每日要透透气,不然都烂了,更有你疼得时候。”温婵叹气。姜行抽抽鼻子,直接抱着她的腰扑到她怀里:“可就是很疼,怎么办啊。”“……”他整个身子都压着她,那么重,温婵根本就抱不住,也被他压到床上了,手又不敢碰他的背,生怕他疼了又要缠歪她:“你这伤好歹没伤到心脉,得好生养着,不换药怎么好的起来,毕竟是贯穿伤。”温婵感觉好心累,生了病受了伤的姜行,像个小孩子一样。“陛下,这袁大人还在外面跪着呢,都跪着一天一夜了。”小林子进来禀告,正看在姜行将温婵压在床上,顿时捂住眼,连连后退:“陛下,奴才这就出去,奴才不知道什么也没瞧见。”他欲言又止,捂着眼睛后退差点摔倒,担心还是担心的:“陛,陛下,您受伤了,得保重身体啊,太,太医说,您不能纵欲过度。”姜行脸一僵:“谁在纵欲过度,你睁开狗眼瞧瞧清楚。”小林子一睁眼,姜行已经起来了,温婵也坐起身,面色尴尬。“袁不惑在外头跪着?让他跪好了。”姜行面色及其不善。温婵一愣:“这个,将军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便是武将,一天不吃不喝身子也受不了的,叫他起来吧。”姜行不语,臭着脸,温婵叹气,她不为袁不惑求情也没办法,自家大姐已经嫁给他,成了袁家夫人了,拽了拽姜行的袖子。姜行歪头看她,忽然一嗤:“叫他滚进来。”不过一晚,袁将军面色憔悴,眼窝都陷下去,一进内殿,他就跪下请罪,也不说话。姜行冷哼一声:“怎么着,你也学那些言官,想要死谏?”袁不惑身子一抖,狠狠磕了三个头:“陛下,微臣有罪,求您降罪,您怎么罚微臣,微臣都认,只求您留她一命。”姜行脸色阴沉:“她犯的什么罪,是御前刺杀,这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大罪,你竟有脸跟朕说,饶她一命?袁不惑,你别忘了,袁家靠什么发家的,这些年,朕对你们袁家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若非他挡在温婵身前,今日死的,就是她了,那个位置会正正插在她胸口,纵他贵为皇帝却也不能定生死之事,温婵真的死了他要怎么办?不论是谁,都别想好过,他就拉着天下陪葬!姜行眼中的狠厉与疯狂,只有在他身边的温婵瞧的清楚,暗暗心惊。“陛下待袁家,恩重如山,若非陛下抬举,袁家怎能有今日,是小妹错了,她大错特错,她魔怔了疯了,可她毕竟是微臣的妹妹,微臣愿以爵位,以性命交换小妹的,任凭陛下如何罚,微臣都甘愿领受。”姜行沉默不语,他要他的命做什么,袁不惑是肱股之臣,他还要重用他。袁不惑伏在地上,姜行却只是冷漠的一句让他回去,便是跪死在这,他也不可能宽恕袁雪莹。温婵很为难,看了看袁不惑,又看了看姜行,神色为难:“陛下……”姜行终于肯开口,居高临下望着袁不惑,毫无感情:“你觉得朕看重你,你就在要挟朕是不是?”袁不惑连称不敢,更不敢起身。“朕早就与你说过,你对这个妹妹太过娇惯,早晚有一天她会闯出大祸,当初你以军功换取她入朕后宅,朕早就对你说过,朕此生都不可能对她有任何男女之情,现在她犯下如此大罪,你还再宽恕宠溺,还要把自己搭进去。”袁不惑一个堂堂男子汉,都过了而立之年,现在居然流下眼泪来,哭的痛不成声:“陛下,我娘去的早,临去前留下这么个妹妹,微臣还记得,她小时候像个小猫一样,是微臣把她拉扯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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