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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欢等了片刻,见她始终不做声,才起身离去。相较前几回,这次他沐浴一个多时辰,才彻底将体内那股邪火压制下去。待他回来,幼幼已经睡熟了,他坐在床边,看到幼幼裹着锦被面朝床内,只余下一个蜷缩的小影给他。大婚之后,他们的被子都是各自分开的,连睡觉时也是,她占一半,他占另一半,显得如此泾渭分明。

容欢伸手拂过她颊旁的发丝,仿佛痒了,她无意识地把头往被窝里缩了缩,像在竭力钻进那个属于自己安全的贝壳里,仅露出半个小脑袋,怕被人触碰般的可怜。

容欢收回手,轻若鸿毛落地般地叹息一声,方躺下就寝。

翌日幼幼醒来,容欢依旧一大早就去练拳了,净面后,幼幼坐在镜台前,由着掬珠给自己梳头,在选簪搭配的时候,容欢正巧进来,幼幼从铜镜中看到他,内心咯噔一响,不由自主想起昨晚的情景,除去那份紧张尴尬,更隐隐约约有丝内疚。

她知道,她已经与容欢成亲,是他的妻子,行房是天经地义的事,昨晚……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可是到了最后一刻,来自心魂最深处的抵触感,最终令她害怕、胆怯、反感、甚至厌恶,似乎不是自己,而是这具身体,本能地做出抗拒。

偏偏她思绪缭乱快堆成茧,容欢却跟没事人似的,反而凑过来替她选簪。

“还是王爷有眼光,奴婢也觉得这支白玉孔雀簪最配王妃今天的这件衣裳了。”不同前几日全是大红绛红珊瑚红的喜庆颜色,今日幼幼着了一袭浅粉略白绣蝶栖花的锦缎拽地裙,随着袖口微微撩开,露出一截白得国色天香的手腕,再衬上发髻的白玉孔雀登枝簪,仿佛她是那饮了一口天庭神水,落入凡尘幻化成形的孔雀仙子。

掬珠知容欢脾气好,又极宠王妃,加上她年岁小,也十分淘气地拍起马屁来,容欢自是受用,从镜子里望着幼幼,恨不得要把那镜子看穿了。

幼幼脸快发烧,垂下目帘:“很快就好了……要不,你先去看会儿书。”早上梳洗完毕,他们要到华轩堂给太妃请安用膳,幼幼自个儿心里不自在,想的也就多,怕他等的不耐烦,也不愿让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好在容欢没说什么,颔首一应,不过他没去西侧暖阁,而是径自进了卧室,片刻后又出来。

等容欢在暖阁看了七八页书,幼幼总算上妆好,吩咐外面两个小丫鬟进来收拾房间,原本一切如常,但这回两个丫鬟面色通红地出来,其中一人手里捧条雪帕,眉目间却掩不住喜色。

幼幼正纳罕自己何时在床上落下条帕子,随即留意到那雪帕上染着斑驳血痕,登时如醍醐灌顶,再一想适才容欢进过卧室,心内已经明悟。

被她这样一脸惊愕的注视,容欢莫可奈何,等一并走出紫云轩时,附她耳畔私语:“是我做的。”

幼幼点点头,当然明白是他以假乱真,在雪帕上动了手脚:“为什么……”

容欢扬唇,言简意赅地落下句:“省得日后麻烦。”

如果男女成亲一直不圆房,久而久之,难免会惹来些闲言碎语,尽管瑜亲王府规矩严苛,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怕到时候什么污言秽语难听的话都传了出来,既然如此,倒不如提前断了众人的胡乱臆测。

幼幼想想这样做也好,起码表面上,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夫妻。

来到华轩堂,太妃大概是知晓了他们“圆房”的事,美丽尊贵的容颜上难得含笑露喜,旁边的崔嬷嬷更是笑呵呵的始终合不拢嘴,结果幼幼还喝上了特意为她准备的“早生贵子”粥,材食自是红枣(早),花生(生),桂圆(贵),莲子(子)。

幼幼撑得都快喝不下去了,偏偏崔嬷嬷说绝不能剩,反观容欢却是怡然自得地用饭,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似的,幼幼暗恨这家伙戏演得真好,连她这个知情者都无法从他脸上瞧出半点端倪来。总之,这顿饭幼幼吃得极为心虚,而早膳后,又一条惊天动地的消息传入耳中。

☆、第35章[归宁]

宫里的李公公宣完圣旨,幼幼晕晕乎乎地从地上起身,仍是一头雾水。雍元帝在圣旨上先是对她一番赞辞,尔后又赏赐下血燕一盒,百年灵芝两只,以及御赐的锦罗绸缎。

当回到紫云轩,侍婢打开盖着黄绸昭示皇家御赐的箱子时,忍不住惊呼出声:“呀,可真美。”

那是蜀绣中最珍贵罕有的金丝华锦,精美繁丽,耀目生花,上面那细细密密的金线光泽,就仿佛从天端云朵间滑下的月光黄,穿在身上飞彩流光,华贵无比,这种蜀料需要极其精湛熟练的绣工手艺,据说一年功夫才能织出那么三四尺来,在皇宫也只有太后、皇后各有两匹,贵妃一匹,是有钱也无处买得的蜀绣贡品,由此可见是多么贵重。

像幼幼这样的美人胚子,淡淡一袭素裳已难掩其美佳质,若是穿上由金丝华锦裁制成的衣裳,只怕就如那一曲千古绝韵,摄尽万魂,更是风华倾代不可言语。

容欢格外满意,吩咐姜主管:“后日请瑞福记的裁缝来,替王妃量身裁衣。”走到幼幼背后,伸手环住她的腰,“喜不喜欢?”

幼幼早愕得魂飞天外,被他唤醒后,不由得瞠大双目,口中喃喃着:“皇上这是怎么了?”

上回对她还黑着一张脸,如今却下旨赏赐东西。发觉容欢气定神闲,她立即恍悟,歪过脑袋以目询意。

容欢只好老实交待:“上回他说只要我赢了这盘棋,就给我个赏赐。”

幼幼诧异:“所以你赢了?”

“是啊。”容欢慢悠悠地开口,“反正我也没什么可要的,不如借这个机会给你讨个赏,没想到圣上就赏了这个。”

尽管雍元帝在圣旨里夸赞她贤淑惠德,但东西却是以瑜亲王府的名义赏赐的,大概也为避嫌。

幼幼满脸不可置信:“你、你居然赢了啊。”

“干吗,瞧不起你夫君的棋艺啊。”容欢宠溺地刮刮她的鼻尖。

幼幼缩下脖子:“以前你也总赢吗?”

“不啊,以前我总输,这样才能找借口把机会留给其他臣子。”容欢狡黠地地眨眨眼。

幼幼算是搞明白,原来他是深藏不露,每次故意输给雍元帝,好个奸诈的家伙!可是……这一回呢?即使熬得疲惫不堪也要赢,难道就是为了给她讨个赏?

幼幼不知该如何表达:“太贵重了。”

容欢笑道:“我的王妃,自然配得上这贵重的金丝华锦了。”顺手替她拂了拂耳鬓的小头发,那眼神含情脉脉,水墨融合般浓得化不开。

他目光移向她嫣红欲滴的唇,情不自禁俯首,轻轻品尝下那两瓣的幽芬,只觉甜香胜蜜,回味无穷,正欲继续采撷,却发觉怀臂中的躯体开始瑟瑟颤抖,昨日情景如潮重现,他一迟疑,手指不易察觉地拢紧,随后又缓缓松开,直起身哂笑:“明天回门,想想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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