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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因为太后大丧而变成白色的长安城终于在六月里渐渐多了其他的色彩,庶民百姓们已经可以婚嫁宴饮了。只高官大户和皇亲国戚都还陪着皇帝“守制”,毕竟谁也不想学杨坚莫名其妙地被皇帝给贬了。
随国公府,因为主人们的不高兴,仆从们也小心翼翼,唯恐惹恼了主人挨罚。宽敞的正厅里,独孤氏抱着小儿子哄着,并不理会一边闷闷不乐的丈夫。她知道,杨坚一定会向自己低头的。
果然,一炷香后,杨坚看着妻子道:“七娘,你可有什么好法子让陛下原谅我?”
独孤氏本想讽刺杨坚一两句,抬头见他憔悴的样子又颇为不忍,想了片刻道:“我觉得皇帝那样说你,不过是随意找的借口。你这大半年里可做了什么让陛下不喜的事情么?”
杨坚寻思了片刻后方道:“你知道我做事一向谨慎的,怎么可能做出惹恼陛下之事来?如果说会让陛下不喜欢的事情,也唯有最近大半年我和杨素走得近了些。”随即心头一动,看向独孤七娘道:“陛下忌讳世族,或者正是因此惹恼了他?”
独孤七娘点头道:“陛下不同于元氏的皇帝们,精明干练,一心只将紧握大权。如今大周的天下,没有一个世家能和宇文氏相抗衡,即便是当初随着宇文家打天下的六镇将领们之家,也只能萎缩于皇权之下。弘农杨氏乃是地方大族,而咱们随国公却是六镇出身,同杨家走得近,难怪陛下不喜欢了。我看你还是先同杨素说说,以后莫要再来往了。我再去几家公主府走动一二,相信陛下很快就会消气的。”
杨坚笑道:“多谢七娘了。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独孤七娘心中痛快,面上却道:“郎君也莫要太夸赞我了,你当我是外人么?难道还不知道你心中所想的?我试着去求求皇后陛下,看咱们家能不能也一起跟着去云阳宫,能去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去,便等陛下从云阳宫回来,一定不会再迁怒于你的。”
杨坚也只得作此想了。只是其后独孤七娘借着几位长公主的缘故进了两次皇宫求见皇后,都无甚收获,他才偃旗息鼓了,只得耐着性子等待皇帝消气的那一天。他却不知道,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稍有异动就会惹来杀身之祸了。
七月二日,皇帝携皇后、诸皇子及大臣驾临云阳宫,齐王宇文宪、谯王宇文俭、赵王宇文招三人共同监国,大将军尉迟运为大将军,总领京师长安的警备。
皇帝此番去云阳宫除了同诸君将领再一次接触外,更多的是休养身体,所以一路之上比之前次去云阳宫更是悠然了几分。当然碍于皇家还在为太后的孝期之中,作为皇帝和皇后的两人,也是俭朴如昔的。便是宇文葭同宇文璟看见了父母生活起居的简陋,也生出担忧的心思来。
“母后,您还常说要父皇保重身体,你只有这点吃食也对身体不好啊。”宇文璟说话间小脸绷得紧紧的,顿时让云澜想起了多年前尚是少年的宇文邕。
“阿璟,你看看那架子上的盒子里是什么?都是素食点心,母后怎么会饿到呢?”云澜看因为守制而消瘦不少的次子,叹口气道:“倒是你和阿琳,还是孩子,可不要糊涂到不吃饭。”
阿琳摸了摸怀中藏起来的半个胡饼,得意地一笑道:“母后,我记得吃东西,倒是哥哥,他学父皇呢。”
宇文璟瞪了弟弟一眼,随即道:“父皇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云澜摸了摸宇文璟的头上的小辫,想到宇文邕的情形,抿了下嘴方才道:“没什么要紧的,现在不是在外头骑马吗?阿璟,阿琳,你们俩记住,父母慈,子孙孝,一家子才和睦。很多人大抵猜测你父皇为太后守制三年是为了博得好名声,那些人哪里明白你们父皇心中所想所遗憾之事?你们父皇并不是一个好名声之人,他不过是真的尊崇太后,哪怕太后对他不及你们六叔。”
云澜猜测宇文邕是想告诉叱罗太后,无论是她生前还是死后,给她荣耀和尊位的都是他这个不受待见的大儿子,宠爱的次子给她带去的只有一堆堆的麻烦。
宇文琳不懂也装模作样地点头装懂,倒是宇文璟心中隐隐明白了几分,看向云澜的目光也更加充满慕濡之情——母后待自己和阿琳、阿瑞并无偏颇,甚至隐隐更疼爱自己两分。
宇文邕随着武卫将领长孙览骑了快一个时辰的马,才回了宽敞的鸾驾之中,看见云澜微笑着和两个儿子说话的情形,脸上也浮现了笑容,“阿澜,你们这是说什么呢?阿璟,你也不小了,不要老是跟在你母后身后,一会儿出去骑马去。”
云澜察觉到宇文邕自病后待自己及孩子更是温和了许多,虽则他待自己一直很好,但是待孩子却并非是耐心之人,如今这般算是因祸得福了吗?
“陛下!阿璟平日里住得离我远,虽则每日里过来给我请安能见上一面,却没有多少功夫说话,现在我们母子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说说话,您有这般,阿璟莫要听你父皇的。”
宇文邕宠溺一笑,坐在云澜身边伸手摸了摸阿琳的头发,才笑对云澜道:“我出去骑了半天马,难道阿澜你就不想我么?”
云澜脸色一阵绯红,伸出手指轻轻掐了宇文邕的胳膊一下,奈何他最近瘦得厉害,也没有掐住什么,只得斜睨了她一眼道:“孩子们看着呢。”
宇文璟只心中暗暗称奇,父皇和母后都做了夫妻这么多年了,为何还这样亲昵?当即也有些不好意思,垂首道:“儿子去寻阿姐说说话去,阿琳,走,一起去。”
车轿之中只剩下夫妻两人时,宇文邕才抱着云兰叹了口气,疲惫之色尽显。
“陛下的身子才好便出去骑马折腾,您让我说什么好呢?”云澜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道。
宇文邕放低身子靠在云澜的肩头道:“长安大雨一月,蒲州却是大旱,而凉州更是地动山摇的,出现了不少流民,更有人趁乱制造乱想,这倒也罢了,安抚流民治理地方,臣下之中有不少能人。我也想着趁机从流民之中招募兵卒,所以此次去云阳宫还需同军中诸将们好生接触。”
云澜安慰地拍了拍宇文邕的肩膀道:“陛下,明年对齐国出兵吗?”
“是啊,不能再拖了,如今齐国已经丢掉了整个江淮之地,且朝堂之中高纬那昏君自己折了臂膀,如今的齐国已经是没牙的老虎,即便河洛一带有着鲜卑铁骑,但是朕的黑衣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云澜静默了片刻才道:“陛下还是决定亲征吗?”
宇文邕顿了片刻才道:“恩,待前期战事一了,我便回长安来。”
云澜想到将要分离半年时光,又想到宇文邕的身体,想了片刻便道:“陛下,我想随你一同出征,可好?”
若是生病之前,宇文邕一定是拒绝的,但是想到病中的那个梦,眼神一黯,摸着云澜的头发道:“好,只是却不能以皇后的身份行事了。”
《与君临天下宇文邕》第14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