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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抱有过的奢想,以及蚍蜉撼树一般的尝试,都如过眼云烟,什么都没有了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龙茧转身朝房门走去,说:“拷贝留你一份,十个小时之后,我会把相关资料交给有兴趣的人,这段时间,你自首也好,跑路也罢,随你的便。”
手在搭上门把的那一刻,黎锐扣住他的肩膀,温热的气息拂过腮畔,麻木僵冷的脸蛋却感受不到以往的温柔悸动,龙茧半侧过脸,讥讽道:“哦,我忘了,你还可以杀人灭口。”
身后的人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惑人:“茧,为什么要撒那样的谎?为什么要让我误会BEN的存在?”
龙茧垂下眼帘,遮住眸中萦徊不去的痛苦与难堪,低声说:“只有隔着谎言的屏障,我才能这么勇感地接近你,拥抱你,并为你所爱,我做不到全心全意地付出,龙茧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退路。”
不再有别的念头,他拉开门,在离开前,留给黎锐一个匆忙而勉强的微笑。
愿赌服输。
二四、
后院的荷花开得很美,婷婷立于水中,在暮色中吐露着淡淡的清香,白天的暑气都消散了,水塘后方是茂密的树林,在晚风中招展着属于盛夏的浓绿。
龙茧坐在卵石砌起的岸边,漫不经心地看着荷叶底下悠然游动的鱼儿,手指沾了几滴清水,沁人肺腑的凉意驱走了心中的躁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悲伤,就像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所倾诉的寂寞一样,淡然的、莫名的、无以言表的,辨不清来由,感觉却异常真切。
每次回到龙家大宅,他都会产生憋闷的窒息感。
几乎没有人喜欢这里,父亲长年在国外,亲友们分散在世界各地,重要的节日才会聚集在这里,就连继承了这座宅子的大哥,也早已习惯带着他和吴妈住在城里,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
这里埋藏了太多的记忆,让人不堪负荷。
广阔、古老、典雅、空旷,偌大的宅子只剩下四个人:管家、园丁、厨子,还有,龙茧的母亲。
她如愿以偿,成了这里的女主人,享受着奢华而寂寞的生活,却一辈子也无法冠上让她名正言顺的姓氏,龙茧突然觉得很讽刺,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有的时候,你只能在表相与内涵之间保住一个。
就如他,也只能在爱情与忠诚之间,选择一个。
而他们的父亲又是怎么想的呢?把情妇和私生子接回家中,与正室的孩子平起平坐,那是多么荒谬而任性的行为!龙茧抬头看着宅子西翼一个爬满藤蔓的阳台,那个房间是大夫人的住处,她的身体一直不好,病情时缓时急,直到那一次猝不及防的病发,带走了她的生命。
小时候的龙茧,并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对她和龙政泽恨之入骨,他只知道,温柔恬静的大妈会给他讲睡前故事,会泡香甜的水果茶给他喝,也会细心地为他被母亲留下的伤口淤痕上药,并且发自真心地怜惜着他。
为什么她不恨我?婚外情人带着私生子,以宣战之姿闯入了她的生活,正室夫人就算不针锋相对,至少也该避如蛇蝎才对,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龙茧几近惶恐地接受着她的善意,连一向冷淡的大哥,也会牵着他的手,陪他在水塘边喂鱼,带着他爬山摘野果,并且亲自指导他枪法格斗,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他,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从母亲的敌人那里,龙茧得到了匮乏十几年的亲情。
他们给了他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温暖,而给予他生命的人却在用毕生的精力去伤害他们。
“二少爷,夫人正等您晚餐。”管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唤回他的思绪,龙茧给了他个温和的笑容,站起身来,跟着他来到餐室。
方清茹已经在餐桌前等他,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上仍然带着年轻时那样盛气凌人的美丽,即使二十几年过去,也能依稀看出当年红得发紫的名模风采。
这样的美人,裙下拜臣的男人必定满坑满谷,为什么一定要抢别人丈夫呢?龙茧有时候真希望自己生在普通的小职员家庭,清白平凡,父母恩爱,可以一家人围着小桌子,热热闹闹地吃火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能看见树林的大餐室中,面对一桌子丰盛菜肴,相顾无言。
龙茧的头发自上次剃光,到现在已经长了半寸多长,比光头时候顺眼,不过还是相当前卫就是了,原本以为她会对此大加指责一番,没想到母亲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地说:“不要再跟那个男人鬼混了,茧,跟他分手。”
没有不透风的墙,半隐居状态的母亲对他的事原来也是知道的,龙茧抿了一口甜酒,说:“他是个好情人,床上功夫尤其厉害。”
“茧!”方清茹一拍桌子,喝道:“就算你不要脸,也别搞得天下皆知!我不希望别人在提到我儿子的时候,会先想到‘那个恶心的小玻璃’!”
“哦?”龙茧不疼不痒地挑了挑眉毛,跟她在一起那么多年,什么难听话没听过?他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说:“我倒不觉得有多丢人,毕竟他还是单身,没有老婆孩子。”
话中带刺的影射让方清茹脸色更加难看,强忍着想要出手打他的冲动,深吸了口气,转向正题:“龙政泽的事,你听说了吧?”
“当然。”龙茧悠闲地剥开一只虾,说:“大哥正在被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联手追杀,在黑白两道统统吃瘪,朝中众臣也起了谋逆之心,再加上伺机逼宫篡位的幕后高人,好一出让人作呕的通俗烂戏,而我这个极有可能被扶上位当傀儡的庶出儿子,私生活一定要检点清白,不能被人捉住话柄,对不对?”
《陈年蜂蜜》第2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