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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心里一酸,几乎要趋向前去将迦蓝拥入怀中,可又不敢造次,只好鼓励的看着迦蓝点了点头。
“十一岁以前我和大多数同龄的小女孩一样,非常快活,呵不,也许更幸运些。”迦蓝侧首想了想,脸上出现一个温柔的表情,显然是想起了那段美好的日子,“爸爸妈妈都是小有成就的建筑师,经常受到邀请去国外参加一些交流会之类的活动,也许还有大宗方案的投标?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假期的时候经常跟着一起去到欧洲、北美,玩过不少地方。”
大家都静静的听着,没有作声,迦蓝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其实,我要说的也很简单,就是十一岁那年的寒假,爸妈又带我去了德国,我们先到慕尼黑,隔天他们要去巴黎参加一个会议,当天来回,所以就安排酒店照顾我,可是,他们回来的班机起飞不到五分钟就发生机械故障坠毁了,我成了孤儿。”
“为什么,我不在那架飞机上呢?”迦蓝自语似的说,“据说是和父母很熟的朋友董律师飞来德国接我回家,上飞机前是注射了镇静剂,途中又服了片剂,一路睡了回来。”
“然后变成一个妖怪一样的小孩,不说话、不去学校、不肯登高。董律师成为我的友情监护人,费心照顾,担多心思,不计报酬,真正义薄云天。”迦蓝努力笑了笑,想要缓解室内渐渐沉郁的气氛。“可还是束手无策,我终于进了疗养院,接受心理治疗,一直到十四岁。”
再也没有人可以镇定自若的坐在那里保持安详与释怀,六月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五哥紧紧蹙起眉峰,小叶的眼底亦浮现伤戚表情。
迦蓝试图尽快结束叙述,很快的说道,“很幸运,我最终恢复心智,成为一个健康的小孩,然后一路念书升学,再无风浪。”
“问题可能就出在我十一岁到十四岁那段时间,我的记忆非常模糊,就记得日子非常单调乏味,不外是接受心理辅导。因为孤僻,不愿意入学,医生建议我学习语言,可以专注心神,就是那时候学的英文、法文和德文,后来也没有放弃,现在藉此谋生。”
迦蓝转脸看向小叶,“可是,自从认识小叶,我的生活突然出现了缺口。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似曾相识,第二次是在电梯中重逢,记得么?我几乎可以确信我认识的一个人,和你几乎一般无二,”她微微叹息了一声,“现在,我终于知道,原来那个人就是路易。”
“有些影像碎片,十分模糊,但我知道,原来不是噩梦,都是真的,路易,莱蒙,梁霄,他们都早已存在于我的生命中,只是我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昨晚我很害怕,一直在逃避的噩梦原来并非幻像,所以,我想了又想,既然没有办法躲开,不如干脆自行揭蛊。”迦蓝淡淡的一笑,抬起头来,“小叶,你说过,青越会读心术是么?我想我需要一些帮助,我要找回属于我的、失去了的记忆。”
迦蓝的叙述一直都非常平静,粗线条的交待了大概,完全轻描淡写,但在一旁倾听的三人的内心却都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都是心怀伤痛的人,背负着沉重的记忆辛苦前行,也因此或多或少的纵容自己拥有弥藏着暴戾和阴暗的心灵死角,一有机会就退缩进去,放心的沉溺于感伤和自怜。
要怎样的努力,迦蓝才可以抑制住心底彭湃的痛苦,而持有这样积极乐观的豁达态度?那样纤细的身躯中,燃烧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生命力?
沉默许久,六月问道,“嗯,那么,路易和莱蒙又是什么人?”
迦蓝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半晌,才说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惊讶错愕的答案。
吸血鬼。
☆、第20章
20
这一天,迦蓝和六月再次跷班。
梁霄倒也没觉得吃惊,昨晚她就已经猜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正准备练舞的团员看见梁霄出现在门口时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梁团长平时很少在这个时间来教室,大家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上的准备和动作,静静的等待梁霄的指示。
环视教室一圈,注意到这些年轻舞者美好困惑的面容,梁霄的脸上渐渐展开一个近似慈祥的和蔼笑意,咳,这些孩子们,全身都洋溢着青春和无法收敛的精力。
“没什么事,这几天大家自己练习舞步,不要太急躁,注意调节呼吸韵律。”梁霄温和的笑笑,然后叹息似的低语,“不夜城也该有个结局了。”她转身离开了教室。
郑粤生终于没有等到六月的原谅,六月到达危重加护病房时,里面的床铺已经空了,她怔怔的站在门口,身旁的医生数落着凌晨患者心力衰竭急救时找不到陪护家属也打不通家属留的手机诸如此类的话语,六月统统都听不见,只是面色惨淡的听从吩咐去太平间认领尸体,然后联系办理后事,足足忙了两天才算料理结束。
这两天六月一直是一个人默默奔忙,没有知会任何人,包括五哥。而五哥也不曾联络过六月,他也正忙于安排布置愈来愈近的行动计划。
直到抱了装盛着继父骨灰的陶罐雇船出海,把那些灰白色的细碎粉尘和着鲜花扬入大海波涛,最后连同那个褐红色描着花纹的陶罐一起丢进了苍茫海水中后,六月才拍拍手略有所思的抬眼望向天际。
她忽然觉得无比空虚,这个几乎毁了自己一生,而自己也几乎痛恨了一辈子的落魄男人就这样死了,这下自己连自暴自弃的借口也凭空消失无踪了,她再也没有恨的目标,也没有厌世的理由,她应该完全摆脱阴暗的过去走出来,走到光明中来了。
可是,为什么,我还会觉得如此空虚和忿怒,空虚的无所寄托,忿怒的无以为继却还不肯放弃!
六月一点都哭不出来,海面上的疾风更甚陆地,似乎要把天地间所有的寒意都灌进她的身体中去。
五哥,你现在是在哪里?在做甚么?是在想念我吗?六月想着,前所未有的渴望起那双温暖有力的臂膀起来。
在律师楼签署完所有的文件,五哥轻轻搁下手中的水笔,“这样就行了吧?”
“是的,只要其他的当事人来签个字,这些文件就即刻生效了。”莫大诚律师看看五哥,后者的表情安详,他有点吃不准的又问了一遍,“简明,你想好了?你确信?”
五哥微微一笑,心里一阵温暖,面前须发斑白的莫大诚一直以来都像父亲一样照顾着自己和母亲,此刻他睿智温和的眼瞳中流露出的依旧是自己熟悉的关切神情。
妈妈,天下的好男人这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父亲!而且,最后宁愿用这么激烈的方式离开人世也不愿意从他的生活中走开!
五哥觉得心口有一丝绞痛,莫大诚看见他的神色一凛,然后坚定的点点头说,“是,我决定了。”
莫大诚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间,他觉得非常疲倦,疲倦的不想多看周围的卷宗一眼。我老了,也该退休了。他想着,对五哥颔首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决定。”
《不夜城的英文》第4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