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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鳞珠仔细看了片刻,奎山看出了这枚珠子的来历,这是用人鱼族肋下的鳞片制成的珠子,昔日这种稀奇的东西深得天钧和丹陆贵族喜爱,他们认为鳞珠有助于修行,因此有无数人鱼族因此而被抓捕丧生。
这是一个令弥泱感到陌生的族群,自形成以来,溟洲大地,八方之内,上至穹极,下到地谷,并没有人鱼族的存在,水生物种数以万计,也没有一种长相似人肋下有鳞的物种。
“人鱼族来自迁方,他们本是迁方人。”奎山的一句话,令低头沉思的神祇抬起头。
迁方人是一群西迁之人,他们与世无争,不修术法,哪怕只有百年寿命,也自得其乐,生活在迁方那片富饶的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临泽而渔,耕于沃野。为了守护这一方净土,四万年前,神族在渺妄川中设下禁制,心怀不轨的人进入渺妄川,其舟车都会被倾覆,这也是当初天钧丹陆两国屡次出征迁方却屡次失败的原因。
“迁方人,进入长暄海里?”弥泱皱起眉,到底是怎样悲惨的遭遇,才让那一群最善良的人潜入人类最难适应的海里,即便入海,他们依旧被噩梦缠绕,被做成鳞珠的鳞,离开主人身躯已久,上面却还弥漫着怨气。
“只是百年前两国停战之时,以颁发下禁令,任何人不得再入长暄海抓捕人鱼,不知身为大祭司的苏婉为何明知故犯。”奎山摊开手掌,请示弥泱是否要将鳞珠毁掉。
弥泱接过鳞珠,唤出殒魄鞭,细得如同丝线的金光从鞭上溢出,将鳞珠紧紧包裹,与她身上的生息之力不同,这道金色神力专门涤荡怨灵的净化之力。殒魄鞭净化完鳞珠之后,又回到她体内,奎山拿起珠子探了探,纯净至极,里面再无怨气。
站在高高的宫城上,气势恢宏的祭司府映入眼帘,府中有阁楼,阁楼无顶,正中设有圆形祭坛,祭坛上修饰着八只玄鸟,展翅飞向八个方向,四方指吉,四方指凶。平日遇事不能决断,大祭司就在此处施法问天,根据卦象方位决定下一步该走向哪儿。
阁楼后面是修寝地,由上等杉木建造的屋子,雕之以八吉文,这是大祭司日常修炼和休息的地方,外层有流霜结界笼罩,只有族长和其继承人能入内。
结界可阻挡凡人,却不能拦住神的视线,弥泱和奎山在宫城上站到黄昏,尽将府内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在木屋内做着诡异之事的大祭司,还有那个漂亮的人鱼族男子,这位来自己氏旁支的苏婉,果然如妘哲猜测的那样,并非光明磊落之人。
“奎山,你去查明那个人鱼族的来历,三日之内,我要闭关,你无须再来此地,三日后亦不须前来。”奎山目送那道颀长消瘦的身影走入王宫,趁着夜色消失在喧嚣繁盛的云都城内。
两日之后,他带着答案离开云都城,还在穹霄宫内留下了许多近侍,这些人专门负责传送消息,他们眼里只有神族,旁人在他们看来,无论是街头乞丐,还是世家显贵,皆如风刮过后卷起的沙粒,抬脚便可踩在地上。
深夜的云都城依旧热闹,这座数万年的王城,经历过白带沧桑后依然矗立在此,见证着一代又一代天钧人的兴衰荣辱。大地上最繁华的城市夜夜笙歌,烛火通明,只有座座高门府第前,才稍微安静些。
街巷尽头,大司徒府内的灯火已经亮了两夜,议事堂中手臂粗的四盏烛灯熊熊燃烧,火苗肆意晃动,似是要将长夜无尽的黑暗驱散,墙上挂着雕凿精致的铜烛台,点点烛光照亮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四张方桌上放着各色茶水点心,桌旁的椅子上,三男一女一直在议论着。自从那日姝妤从穹霄宫里带回王上的手谕,姬恒不敢怠慢,紧急召来姒野,妘哲和苏婉,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足以撼动整个溟洲大地。
展开的羊皮纸上,有两行墨色的字:
四姓长合力,五月初十,日升之时,破渡魂塔。
妘哲一字一字数过,不过二十一个字,若不是王命,他绝不愿意去做这件极端冒险的事,破渡魂塔,需要丹□□姓的帮助,如果施法者灵力不精或是稍不留神,就会破塔失败,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后果。
异闻录里记载:神开归藏,以渡万灵,其川之上,人不能泅,舟不能渡,历两万七千载,天地浩劫,归藏之川,不知所往,灵无所居,四散于世。
百年前渡魂塔铸成后,成了三千年间万千亡灵的归宿,虽然只是百年,但塔中的亡灵数以千万计,如果这些亡灵再次流落世间,那岂不是遍地孤魂野鬼,而且当年铸渡魂塔的天钧四人,都已不在人世。
王命难违,姬恒脸上愁云密布,若是国事不决,还可卜卦问天,而此刻他们在商议的是如何行事,作为四姓中的长辈,其余三个晚辈都看着他,希望从他口中得知他们该何去何从。
“如若不然,我们进宫面王,请王上收回成命?”略带高亢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一直沉默不语的大祭司两日以来第一次开口。
三人同时摇头,进宫请命,并非他们不想,而是不敢。苏婉当日并未随他们同行,只道他们是恪守天钧律法,王命所至,剑之所指。岂知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对王臣服,这种臣服,不仅是来自君臣关系,更是来自对实力的敬畏,有些东西一旦埋进骨子里,即使腐烂,依旧深深地刻着。
“那我们先各自回去,天明之后就出发?”妘哲起身舒展着手臂,破塔势在必行,他们既然无法违抗王命,不如照做,王总不至于不管他们的死活。
“当真要去?”不安的情绪萦绕在苏婉心头,她下意识握住椅子扶手。
“若大祭司能说服王上收回王命,我等便可不去。”妘哲懒散地回答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他对这位来自异性的摄位大祭司颇为不满,在他眼里,只有己氏嫡女己沫,和他们才是一路人。
自小和四姓待在一处,对于面前这位大司法的秉性,苏婉岂能不知,她亦知这三人并未真正将她看作国之祭司,在他们眼里,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自小寄人篱下的生活锻炼了她的隐忍,现在绝不是逞一时之能之时,她摇了摇头,看向握着羊皮纸的大司徒。
“既如此,我们便遵王命。”姬恒心中在想别的事,对于破塔一事的安排也毫不含糊。
辖制百官的大司徒已经发话,苏婉仍然心存疑虑,破渡魂塔,搞不好四人就要横尸渡魂塔下,她犹豫着说此事还须三思而行。妘哲对她顾虑十分不满,畏畏缩缩哪里是四姓中人该有的态度,转念一想,也对,严格来说,这女人并不属于四姓。
“若是大祭司不愿意去,可留在云都,事后自行向王上解释即可。”妘哲不似同龄的姒野那般沉稳,他自幼在军营中长大,最见不得那些优柔寡断,临阵畏缩之辈,面对自己本就不满的女子,这种情绪在无形中被放大,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薄怒。
《归墟神女》第1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