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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全无退路,生天在眼前,要凭自己一步一步走出去,走过去了,就是富贵荣华权势滔天。
须知李澜不同于史书上任何一位主君,要命归要命,仍旧是天大的机遇。
孟惟知道别人觉得没了谢别给他遮风挡雨他根本走不远,但旁人可依不可靠的道理他十岁的时候就懂得,他在谢别羽翼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待一辈子。
被自己渴望着的师相提携庇护固然是很好的,但只要自己足够强大,自也可以将他捧到指掌之间,甚至这才更妥帖。
他运了运气,快步上前去。
李澜仍旧痴痴地跪在皇帝床前抽泣,而皇帝只是抱着兔子,看也不看他,只小声地反复唤着澜儿。
间或看李澜一眼,却又抱着兔子闪躲到龙床的角落里去。
孟惟过来唤了声殿下,李澜没听到似的,并不理他,孟惟又叫了两声,李澜抬手抹了抹眼泪,仰起脸来,却是对着李言道:“父皇,澜儿知道错了……澜儿求父皇了……父皇怎么能、父皇不能不认澜儿呀。”
李言低垂着眉眼,指尖仍旧无意识地梳弄着兔子的皮毛,并不理他。
孟惟看不下去了,又唤了声“殿下”,上前来扶住李澜的肩劝他:“太子殿下且让陛下好好歇息,臣另有要事请殿下决断。”
李澜猛地甩开了他,凄声道:“还决断什么——父皇都不认澜儿了,澜儿要做这个太子又有什么意思!?”
孟惟几乎被他掀倒,直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不敢置信地望过去,却见李澜膝行上前,低声对李言求肯道:“父皇,澜儿知道错了……你亲亲我好不好?”
李言望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愣在了那里。皇帝的手指一松,琼就势一跃,跑下了龙床,蹭了蹭李澜。
孟惟蓦地抬起了头。
第九十六章
孟惟站了片刻,骇然地去看乐意,又去看乐然。乐意因他鼓动李澜又胁逼自己,并不看他,反而乐然面上现出几分尴尬来。他向孟惟小声解释:“六殿下自幼同陛下亲近的……亲近得很。”
孟惟幼失怙恃,但他记性好,仍旧记得父亲在世时候的样子,决计没有听过这样的亲近父子。
对皇帝和楚王过分而偏颇的亲近,宫中是早有过闲话的,被皇帝辣手打灭了而已。
孟惟如今已信了七分。——他终于明白,李澜说杀李沦当太子是为了能同父皇一起,竟也是真话。
过分年轻的翰林学士用力地抚了抚额角,他尚未习惯重臣的身份,打心底里觉得皇帝喜欢谁太子又要同谁相好,他一届小臣委实管不着。
但自家的性命实在要紧,他不可能撒手不顾。
如今宫中惊变,朝堂上却死水一般,绝不是群臣以此为常。肯定会有人心思变,何况谢别如今被不明不白地软禁在宫里,有脑子的都会知道就中不寻常。
李言的刻薄寡恩对妻儿尚未少宽,遑论其他。无论对臣子还是对那凤毛麟角的几个藩王都是一视同仁的,只怕昨日就已经有书信去了几处藩王封地,过几日有那浅薄鲁莽的,就该上书请旨朝贡了。
孟惟呼出一口气来,想,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还需先将这个使性子不要做太子了的太子安抚下才是正事。
他俯身捉住了没得到李澜爱抚,正要往殿外跑的琼,走到龙床边,恭恭敬敬地递还给天子。
李言看他一眼,并不伸手来接,孟惟便将兔子放在龙床上,李言才探身将之抱回怀里,仍旧蜷回床榻深处。
孟惟正措辞要怎么把李澜从皇帝榻边骗走,忽然听李言开口叫了声:“子念……”
孟惟想了一半的说辞都被惊了回去,李言抬起眼看着他,不太确定地说:“你是……子念呢……你去叫子念来……”
李澜擦了擦眼泪,转头对乐然道:“父皇要见谢丞相,你还不快去——”
孟惟急切间顾不得礼数,一把按住他的肩阻道:“殿下不可!”
李澜不耐烦极了,抬手再度打开他:“父皇要见,岂有不可!”
孟惟自觉失仪,收回了手,却干脆掐住了李澜的命门:“那殿下还想不想同陛下在一道?”
殿内一下子就静下来,乐意和乐然的眼睛一个瞪得比一个大,李言被这安静吓到了,把兔子又抱得紧了些,怯怯地不敢再言语。
李澜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眶犹自红着,紧抿薄唇,便格外显出几分厉色来,大有谁敢不让他同他父皇在一道,他就要杀人的意思。
孟惟并不心惊,只是叹了口气,坐实了剩下那三分相信。他是读圣贤书仕进的,但少年时便长在梵刹,写多了清净经文,虽未曾蒙授慧根,也学得几分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来。伦常和业报他都并不在意,倒是诚心实意地觉得李澜情路怕是艰难,至于自己和师相那里,更是一时怠懒去想。
《惟愿吾儿愚且鲁完整版》第7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