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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楚将军的福,一切均安。」
司徒延卿淡淡回应道,可向来总毫不退让地直望着对方的眸,却已鲜有地移开了视线。
他早已因先前高珏的逼问而心乱如麻,眼下更见着令他如斯心乱的祸首,又如何能平静以对?刻意以极其客套的言词、极其冷淡的语调,就是为了扼杀那一切本不应萌生的事物……他知道自己该表现得更一切如常才对,可彼此相望时,那从楚越神情、眼眸中望见的关切与在乎,却让他终究选择了逃避。
因为他动摇了。
他曾无数次与那双眼笔直对望,可真正看到那双眼流露出那样的关切与在乎,却是始自于他们多少卸下心防、最终却完全失控了的那个夜晚。一望着那双眼,他就不禁要忆起那晚楚越深深凝视着自己,然后一次又一次亲吻着他的面颊、拥抱着他身子的情景,而让他纵已竭力遏止,身子,却仍不由自主地窜起了几分热度。
所以他逃了,尽管清楚这不过是欲盖弥彰、尽管清楚楚越不可能看不出这点。他想以这种无异于饮鸩止渴的举动来赌上一把,可事情却终究没能如他所愿。
见司徒延卿刻意避开了视线,本有些为对方言词的冷淡所伤的楚越立时明白了什么,原有些低落下去的情绪亦瞬间为之高涨……好在他还记得这里是皇宫前、而外头还正流传着关于二人的风言风语,是以尽管心下极想当场同对方表明心意,却还是强自按捺了下,音调略缓:
「先前还多亏了司徒兄相助,才让楚某得以顺利解决那兵部苛扣之事……今日既在此碰着,不如便由楚某作东,找个地方私下一叙如何?」
楚越的理由合情合理,若非司徒延卿仍能感受到那专注在自个儿身上的热切目光,只怕真会以为事情便如他所说的那般单纯……不愿再冒上一丝一毫让自己继续心乱下去的危险,深深吸了口气后,他眸光轻抬,逼着自己用上最平静不过的眼神回望向对方。
「……楚将军像是忘了你我刻下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若真如楚将军所言私下一叙,难保明日不会又有什么新的流言传出。」
脱口的音色清冷一如先前,强作的平静却仍掩不住深处的一丝迷惘。察觉这点,楚越微微苦笑,道:「楚某还以为司徒兄向来不会将那等流言蜚语放在心上。」
「谤议由心是一回事,明知麻烦却还自个儿跑去惹来一身腥又是另一回事。延卿虽不惧流言,却也没打算主动提供那些好事者生事的材料。」
顿了顿,司徒延卿容颜微垂,语气一转、轻声道:「至于相助之事,也不过是延卿份内之责,楚将军无须挂心……些许枝微末节,忘了也罢。」
说的是相助之事,可言辞中所暗示的,自然是那晚的种种、以及隔日清晨他要求楚越忘记一切的那个承诺了……听着如此,楚越面上苦笑因而转深,轻叹道:「若能说忘就忘,这世事也就不会那般复杂了。」
「不去想,自然能忘。」
「那么……司徒兄做得到吗?」
听司徒延卿犹自坚持着,楚越压低了嗓音如此一句脱口,同时一个踏步上前进一步缩短了彼此的距离:「若司徒兄真能完全忘记,楚某自也不会再多做纠缠——只要你说一句忘记、说一句心里确实不曾在意过,我就马上离开此地……卿卿。」
仅管清楚那是个亲昵到过分的称呼,可看着司徒延卿神情间交错的抗拒与挣扎,却仍让他忍不住低低唤出了口。
卿卿。
听着那已于耳畔萦绕多时的一唤切切实实地自他口中流泻,司徒延卿身形一颤。本欲脱口的违心之言,亦随之给噎在了喉头。
而终是,一声叹息。
知道自个儿今日已完完全全落在下风,顶着楚越炽热依然的目光,沉吟片刻后,司徒延卿终只得轻轻颔首、应承了他的邀约。
「……便依楚将军之意吧。」
「如此甚好——不过别喊『楚将军』了,那样太生分……你可以直接唤我楚越的。」
得他应允,楚越登即喜上眉梢,忍不住又得寸进尺地这么道了句,而旋即换来了眼前青年近乎冰寒的视线……明白自己已触及到他的底限,生怕对方反悔的楚越也只得干笑两声不再多言,闭紧嘴巴领人到他事先想好的谈话地点去了。
不得不说,楚越这回的确颇为用心,除了找人的时候有些冒失外,从离开的路线、方式到彼此相谈的地点都安排得十分隐密。司徒延卿也是识时务的人,既然知道避不过这一遭,便也很快地转换心态开始筹谋起接下来可能有的应对。
只是这些事终究不同于朝议或公务,尽管他已隐隐猜到了楚越可能的目的,心下却很难真正想出合适的解决方式……因而有些认命地一声轻叹,他提步迈入了目的地所在——一间位于上京城郊区的古朴茶肆——并在楚越的引领下进了包厢。
包厢的地板是以上好木质铺成,辅以几张蒲团与矮几,倒也别有一番深具禅味的风雅……简单扫了眼周遭的环境后,司徒延卿一整衣襟就着蒲团歇坐了下,双唇轻启、淡淡道:「楚将军似乎对此图谋已久。」
因对方先前顺畅的安排而有此言,话中隐隐带刺,却又极其矛盾的存着几分欣赏之意……听着如此,楚越嘿嘿一笑,吩咐小二不必打扰后隔着矮几于青年对侧歇坐。
「说图谋已久倒是不然……有所决定还是一个时辰前的事。只是我知道你最近必然不好受,所以在去找你前想尽办法安排了下。」
《出书上下册算几本》第2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