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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马车才走了几步路,梅砚却又叫了停。
自从上次在城郊被迷晕,东明每次坐马车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死死瞪着一双大眼睛,如今梅砚忽然出声叫停,更是将他吓了一跳,忙不迭凑到梅砚面前问:“怎么了怎么了主君,又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事。”梅砚看着过度紧张的东明失笑不已,道,“就是停一停车。”
东明“哦”了一声,转头去吩咐马车夫,再把头转过来的时候,正瞧见梅砚抬手掀着车帘,目不转睛地朝外看着什么。
“主君,您看什么呢?”
马车外的一侧,正是尚书府后门的拐角处,细雨迷蒙,宋鸾音一身薄粉衣裙,手里攥着几个红红绿绿的香囊,躲在门后翘首以盼。
雨丝打湿了她的头发,却显得发间的珠玉钗环更加玲珑剔透起来。
哪里是什么天暖气清的时候,这不分明是风雨无阻么。
东明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天,然后忍不住“啧”了声,“主君,鸾音县主这么在雨里淋着是不是不大好,要不要小人下去送把伞?”
宋鸾音这种明目张胆的爱慕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盛京城中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她追求梅尚书的事,东明也没觉得稀奇。
梅砚却摇了摇头,不急不躁地说:“春雨贵如油,再等等吧。”
这一等并没有太多时候,也就半盏茶,尚书府的后门便开了,东明以为会是哪个下人出门来,便满是好奇地凑过去想看宋鸾音是怎么往人怀里塞香囊的,结果却看到出来的人是他家大公子。
梅毓亲自撑着伞出来了。
公子温方,换下了芝兰紫的官袍,此时穿的是一身御召茶色的纱袍,袍角逶迤曳地,沾上无边丝雨,而那张芳兰竟体的面容就从油纸伞下探出来,一双杏眸温和却不失朗正,抬眸看向了细雨里的宋鸾音。
他出声:“鸾音。”
宋鸾音闻声怔了怔,手里花花绿绿的香囊散了一地。
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梅毓便已经走近,将那柄绘着桃花粉灼瓣的油纸伞塞到了她手里,然后弯腰去捡那一地的香囊。
晴蓝色的绣的是一支梨花,水绿色的绣的是一支海棠,桃粉色的绣的是一丛青竹。
梅毓将他们细心地拢在手里,然后温声道:“日后别再送香囊来了。”烟山停
宋鸾音以为是梅毓恼了自己,一下子又要哭,梅毓却眼疾手快,赶在她落泪之前伸手碰了碰她的眼尾。
他说:“等聘礼送到了怀王府,你再送嫁妆来也不迟。”
他说那满满一箱的香囊璎珞,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嫁妆。
宋鸾音一时落泪也不是,展颜也不是,就那么撑着那柄油纸伞,隔着雨雾看向眼前的人,彻底呆住了。
隔了几十步远的马车里,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的梅砚默默放下了马车帘,嘴角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看了一眼还没收回目光的东明,笑着问:“还去送伞吗?”
东明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那样的话大公子会杀了小人。”
梅砚再度失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一场贵如油的春雨,将等来一纸婚书,自己那个兄长也终于觅得良人,梅砚倚着软枕这般作想,嘴角的笑意彻底漫开,竟生出了些老父亲般的安心之感。
东明眨眨眼睛:“主君,咱们回府吗?”
梅砚收回思绪,正色道:“不回府,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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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出自《诗经》,特此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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