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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太蓉大受打击,脸色惨白地一手掩住口,他居然连听都不听她的声音,一头扑入这个女孩怀里?那样缠绵的低声呼唤,全心全意的信赖。一股愤怒夹带着绝望与狂烈的妒忌冲上头脑,她抓起床头生理盐水的输液瓶向颜染白砸了过去。

“乓啷”一声,官太蓉床头的输液架整个倒了下来,输液瓶和和输液架一起砸到了颜染白头上,登时碎玻璃与生理盐水淋了她一头一身,锋利的碎玻璃在她平淡无奇的脸颊上划出了丝丝血痕,沁出的血丝也随着当头的盐水一起滴落满身满地。

“天啊!”宿时脸色苍白,手指按在呼叫铃上,却不敢当真按下去——是官太蓉动的手,叫来了医生也许会告她伤人罪的。

盐水、碎玻璃、血……—滴滴落到了江夙砂脸颊上、手背上。他慢慢从颜染白怀里抬起头,看着一头狼狈的她。

她没生气,也没哭,她居然在笑。

无意识地抬起手抚摸她的脸,哺哺地问:“为什么笑?”受伤了应该会疼痛的。

“和你在一起……早就想到会有这样一天。”颜染白带着满脸的水迹和血迹笑着,侧过头去,她眼里也有眼泪莹莹欲坠,“被爱你的人打……被恨你的人打。”

官太蓉双手掩面,压抑住的抽泣声清晰可闻,她这么一砸,砸破的不是颜染白的头,是她自己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梦,还有她做人的良心。如果夙砂是用威胁或者利诱得到的人就好了,如果这个女孩没有这么惨然就好了,那样她就不会哭。

“哇哇——”夙夙哭了起来。

颜染白一手抹掉满头的碎玻璃,她的头顶被倒下的输液架砸出了血,但她不在乎。抱走夙夙,用带着血的手轻轻推开江夙砂,她抬起头展颜一笑,“对不起,你可以离开我一会儿吗?我很痛。”

对不起,你可以离开我一会儿吗?我很痛。她带着笑说,笑得甚至很温柔。

官太蓉眼里的泪水掉下去,最无辜最惨淡的人是谁呢?也许不是她这个已经被抛弃的垃圾,而是这个被夙砂当做乔木的女孩,伤害才刚刚开始……夙砂就像一种杀人藤,纤细的、温顺的、美丽的藤萝,越缠越紧最终把乔木绞杀。在他毁了你的时候,他还显得比你更痛苦……更无助。

江夙砂的手一瞬间抓紧了她,迟疑了一下,终于慢慢放开,他仍然什么都不说。

“够了!”宿时的手终于重重砸在呼叫铃上,他看着房里的一片狼藉,“我看够了!江夙砂,你应该去死,你应该去死去下地狱,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太蓉我会照顾,你离她越远越好,夙夙你留下来,我会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照顾。还有你身边那个女孩——我求你好心点放过她,我已经不能再看你毁了一个又一个。江夙砂,你应该进精神病院,留着你在这里只会把别人一个个逼疯逼死。医生!医生!”他疯狂地按着呼唤铃,就像立刻要医生护士把江夙砂抓起来关进精神病院,但“咯拉”一声,呼叫铃居然在他第一拳下去的时候被他砸坏了。

没有人站在他身边,连染白都带着微笑推开他。

江夙砂茫然看着空空荡荡的病房,分明有好多人,为什么他却觉得好空荡?只有他一个人,他该怎么办?

没有人要他,大家都憎恨他、害怕他,看见他就像看见了鬼……一点也没错,他就是鬼……鬼的儿子……他的手慢慢伸入口袋,退了一步靠在病房的墙壁上,左手五指张开按住靠墙而放的杂物柜的桌面,他陡然右手从口袋里拔出来一把刀插入自己的左手背正中。

“啊——”官太蓉发出一声骇然的尖叫,颜染白脸上的微笑冻结,夙夙越发大哭起来。

宿时呆了一呆,厉声大喝:“江夙砂!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颜染白僵硬地看着夙砂,他那把刀是裁纸刀,是从她家里带出来的——他什么时候把裁纸刀放在口袋里?

随时……随时准备要自杀吗?还是随时准备杀人?天,天啊……她到底和什么样的人住在一起?她怎么会天真到以为可以拯救他?在这副纤细秀丽的身体里住的究竟是怎么样扭曲的灵魂?也许她根本不曾了解过。刚才被砸头她没想过要哭,虽然有眼泪在眼里令她鼻尖发涩,却没有想过要哭,如今看着江夙砂一刀插人自己的左手背,莫名地一手掩住脸颊,眼泪流了下来,心好惨淡好苦,却不知道为什么。

“染白……染白……”一刀刺人左手背之后,江夙砂脸上浮现的是快意的笑,重重换了一口气,他发出猫一般凄厉挣扎的细细的声音:“对不起……”‘

这个声音——颜染白陡然惊醒,这个声音和近来无限依赖的声音不太一样,更像是那天晚上夙砂对着她说自己身世的那个相对清醒的声音,没有过多的甜腻和柔顺,而是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刺这一刀是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吗?她放下夙夙,迟疑地看着靠墙站着的江夙砂和他左手满手的鲜血,那鲜血一丝丝滑下杂物柜,映着身穿黑色西服的江夙砂,居然有丝残忍的美。

“对……对不起……”当刀刺入手背的时候,刺眼的殷红和铮亮的刀片相映,血丝从苍白的手背沁出,他感受到久违的剧痛……他喜欢这种痛,每当流血的时候就好像恐惧也会随着血液悄悄地流逝,感觉到疼痛的时候也就感觉到自己还是自己。他其实不是想自杀,他想起来了,左手腕那么多伤痕,其实他当时都不是想自杀,只不过想要痛而已。说到底,他还是个连自杀都不敢的胆小鬼,看见了再怎么样残忍恐怖的场面,经历了怎么样残忍恐怖的伤害,他还是不想死,只是带着剧痛逃避着,那颗被尸体和刑具吓坏了的心,当忍受不了的时候他就在手上划一刀。抬起头看着官太蓉,停止了很久的成年的“江夙砂”的思维终于慢慢转动起来,他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苦笑了一下,轻而带着苦涩的拖音,“对不起。”

对不起?官太蓉呆呆地看着他,他的气质变了,刚才是个恐惧不安的孩子,扎了这一刀之后似乎让他清醒起来,好像终于明白身边的人到底在干什么了。

“对不起,和你在一起我会觉得很害怕。”江夙砂终于开口解释为什么人人都可以就是官太蓉不能作为他的依靠,“你是宿时的女朋友,和你在一起我讨厌我自己……”他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把它咬出血,“我非常讨厌我自己,讨厌到想要去死……却又不敢自杀。”微微侧头,柔顺的发丝随着他的侧头轻飘,“对不起,和我在一起谁也不会有好结果——我不想夙夙的母亲到了最后和他们一样恨我,还有——”他顿了一下,清晰地说:“不正常的父母不可能带出正常的孩子,我不想害了夙夙。”

这最后一句说得无比清醒,颜染白没有听过夙砂这样有主见,如果他肯真实勇敢一点面对过去的那些阴影,也许……也许并不是无药可救。她这样想着,眼泪流下来了,她知道,其实她早就已经跳进江夙砂这个火坑,看着他自残然后争取清醒地说话,火烙一般的痛传至心底,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无论会是怎么样惨淡的结局,她都不可能放开这个人了,虽然他有一千种一万种不好,包括自私、残忍、任性、懦弱、疯狂……但是喜欢就是喜欢,她已经不可能抽身离开,她的心就似混在江夙砂所流的血里,一丝丝、一丝丝地陪着他的体温滑落,也一丝丝、一丝丝地陪他感觉剧痛和恐惧交错的疯狂。

《善变的动物》第2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