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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先生不好好养伤,在这里装神弄鬼,耍人好玩么?”
“呵呵。”裴稹低笑两声,好似牵动了腹上的伤口,又咳嗽起来,王萱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却正面迎上他灿若星辰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似乎蕴藏了无限感情,无尽的话语,在如此昏暗的禅房内,还是让王萱的心没来由地跳了一跳。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有何不妥?”他重伤未愈,虽是侧靠着,腹部的伤口还是渗出了点点血迹,染在白衣之上,像是落了红梅。
王萱皱了眉,放轻了语气,道:“你既然身负重伤,为何要冒险布局,引我前来相见?若说有事相求,你如今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但有所求,万无不应的,不论如何,也不该找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县主吧?”
“我想见你,便见了,哪来这么多考虑?”裴稹勾唇,似笑非笑,半张脸映照在窗外射进来的日光下,轮廓分明,即使是稍显冷硬的下颌角,也温润了几分,但他随后说出来的话,却让王萱有些气闷,“几日不见,县主你怎么变得如此多话?还是做个冷美人,放在神龛上供人欣赏,才够赏心悦目。”
“你——”王萱转身便要走。
裴稹面上勉强保持镇定,心中却不知打了自己多少巴掌,怎么好不容易见了她,还要故意摆架子惹她生气?多少岁的人了,总是在她面前口是心非,无法控制地想要激怒她,想看她薄嗔微怒的生动模样。
他左思右想,掩唇剧烈咳嗽起来,那架势似乎要把心肝脾胃肾都一并咳出来,腿脚一搅动,把榻上的小桌都踢了下去,装出一副要死的样子。
王萱果然停住了脚步,有些迟疑地回过头望着他,看他接下去又有什么动作。裴稹不负她望,捂着肚子呻。吟起来,看起来十分痛苦。
“你找我来,到底为了何事?”
“劳烦……咳咳……县主……为我倒口热水……”裴稹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说着,倒把王萱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真的惹得他伤势加重了。
王萱连忙倒了一杯温水,上前扶了他,一手端着杯子送到他嘴边,裴稹一口温水饮下,咳嗽渐停,捂住腹部的手也慢慢松开,半倚着王萱的肩膀,喘了口气。
裴稹这般作态,也不全是伪装来吓她的,他重伤不过一日,纵使早有准备,到底还是伤了元气,身上的血迹也不是假的。
如此刀口舔血的事,两世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做,不过为了眼前人,什么都值得。
“裴先生不该如此捉弄我。”王萱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阴晴不定、时好时坏的算学先生。
他是九品校书郎,是宫学先生,是为陛下挡剑的英雄,也是对她死缠烂打的陌生人,带她夜游东市的浪荡子,设计骗她单独见面的登徒子。
对于王萱来说,他太过神秘,就像不可触及的谜团,完全切中了她的死穴,让她一次又一次冒险犯禁,陪着他胡闹。
裴稹伸出手,想在她头上轻抚一番,想了想还是收回手,捂着嘴又咳嗽几声,道:“我不过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当真了。县主放心,裴稹以后都不会如此捉弄你了。请县主前来,不过是个巧合,我不喜那行宫奢靡,正在寺中休养,听说县主来了,还带着小豆子,便想叫你一面……朋友之间,哪有过门不入的?”
最后一句,他斟酌了许久才加上去,说完便下意识地观察了王萱的表情。
王萱似乎对“朋友”二字并无异议,只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面上羞恼的红晕也褪了去,用沉静无波的声调说:“若要做我的朋友,就请你以后不要胡言乱语,我总是难以揣测你的言外之意,以为你有其他的意思,难免会误会你。”
“不会了,我发誓。”裴稹单手起誓,又十分自然地说:“我怕别人说你与我私相授受,再加上如今情势敏感,才设计引你过来,只是有几句话想要提醒你。”
“请说。”
“陛下遇刺一事,涉及前朝余孽之说皆是崔邺为推脱责任攀扯的,王相心善,曾暗中救济过几位前朝旧臣,他们在民间颇有威望,若是调查刺杀一事,肯定会查到王相身上,难免惹祸上身。”
王朗接济前朝旧臣这件事,连王萱都知之甚少,可裴稹却一清二楚,自然是因为他前世在王家被问罪之后,为了给王家翻供,查遍了所有供状,虽然大多数是无中生有的构陷,但也不乏此类暧昧不清的举止,王朗确实做过,无可辩驳,但若说他有逆反之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世家出身的王朗,从来都知道,维持天下安定的,不是一家一姓,如果文惠帝能够使百姓富足,海清河晏,那么他依然会像忠于前朝一般,忠于文惠帝,盖因他以身侍之的不是一个姓氏,而是天下百姓,是王氏一族的百年传承。
《白衣天子是什么意思》第7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