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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忠有些不满道:“没看傅公公病着呢,不会去问前头安总管吗?”
那内侍有些尴尬道:“小的也知道不妥,听说傅公公身子不适,只是安喜、逢喜两位总管听说今天早晨已一同殉了先帝去了,英顺公公又是跟着陛下伺候的,不熟悉宫里情况,如今陛下正和朝廷重臣商议大事,忙得很,不敢就为这迎驾的琐事去禀皇上,但嘉善公主不比旁人,若是出了纰漏将来陛下问罪可也担当不起,只得先来请公公示下了。”
双林起了身披衣问道:“公主什么时候到?一行多少人?身边的总管太监和女官、乳母是谁?和尚宫局那边说叫她们派个女官来引导公主,再命个人先去尚服局那边,先将公主的丧服和身旁女官的都先备好,接了公主换了丧服,先去灵堂拜祭,叫人提前将她住的院子收拾妥当便好了。”
那内侍忙一一答了,又转身叫了身边跟着的小内侍飞奔去依言安置,又笑道:“公公说得是,如今宫里没个主事的,乱糟糟的,谁也不听谁的,都在各行其是,得了公公这句话,我们才好差遣。”
双林蹙了眉头,想到安喜逢喜居然一起都殉了,着实有些头疼,如今宫里还真就他一个御前副总管熟悉各处事务和人事,他感觉到身上是清爽了些,也只好道:“你去叫四司八局的总管都各自写个折子来,告诉我如今需办什么事,有什么事没办好,需要协调的,都赶紧叫人来报,紧着头皮拎起心,顺顺当当把这大事办完,等陛下事后自然会论功行赏,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大家就等着陛下秋后算账吧。”
那内侍松了口气,忙笑道:“公公辛苦了……论忠心,公公也是头一份儿了,又本就是陛下潜邸得用的人儿,今后必是皇上跟前一等一得用的了,咱们这些从前宫里的各宫,可都等着公公提携指点呢。”
双林垂下睫毛淡淡道:“陛下仁厚,只要用心办事,陛下总不会和咱们计较这些的。”
那内侍看他神容倦怠,知道他身子是真的不舒服,笑着又说了几句便下去了,敬忠不屑道:“不过是个迎公主驾的小事,宫里自然早有规矩,哪里就巴巴地要来请公公示下了,分明是看着我们公公是陛下跟前头一号人物,上赶着来讨好罢了。”
慎行一旁悄声道:“小声点儿,这些宫里的公公们,哪个不是积年的人精,道行深着呢,指不定哪里给你使个绊子,这可是国丧和即位大典,出点纰漏,满朝野都看着呢!那些文臣们,嘴巴比刀子还厉害!到时候主子没了脸,你有几个头够砍的?别给咱们公公倒添乱了,白白得罪了人别人还以为我们王府来的轻浮,没的丢了人。”说完慎行转头去看双林,以为一贯低调缜密的双林必会对他赞许,然而双林却只是怔怔看着窗外,仿佛没听到一般,慎行呆了一下,想到那天他和敬忠被匆匆召进宫服侍傅公公的样子,在那样敏感的传位遗诏颁布,龙御归天那天得以在先皇和陛下跟前伺候,又和陛下有着那样的关系……最后那样子回来,手上身上全是捆绑挣出来的血印子和淤青,他究竟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那日听说在跟前伺候的人全都自杀殉了先帝——总之,肯定是吃了大苦头。
他心里一颤,扯了扯敬忠,悄悄退了出去,双林也不过是安静了半日,很快宫里四局八司各衙门的折子和当差的小内侍们流水一般地跑到了他的院子来请他示下,如敬忠所说,其实这些琐碎的事情,不过是需要个人牵个头定个调罢了,如今宫里安喜逢喜自尽殉主,又正是这新老交替,登基为位的节骨眼上,谁都不敢做决定担责任,自然是能有他站出来做主是最合适不过的。
他也没怎么看,基本都是随便翻了翻看差不多就批了字发还让他们赶紧办,临到了傍晚又有人来报:“嘉善公主吓到了,回了寝宫里哭着不肯用膳也不肯睡觉,那边掌事的姑姑意思是想请位太医来看看,然而如今宫里的太医按规矩都还被禁军看着,陛下又还在和前朝大臣们商议,清芬宫的掌事主管拿不定主意,来请公公示下。”
历来皇帝病逝,为先帝看过病的太医以及病逝前跟前伺候的奴婢,都是会被禁军看着,等新帝登基后,复核脉案、药方等事后,才会放出宫外,这时候如果宫内贵人如有疾病,其实禀明皇帝一般也可额外另派太医,但是这会儿显然楚昭忙得很,没人敢去跟前多事。
双林想了下,问敬忠:“不是说柯太医还来看过我吗?”
敬忠低声道:“他是王府良医所的,得了陛下特批才进宫给您看病的,如今在东宫那边当差——这几日宫里都是戒严的,柯太医还是得了陛下特批才能进宫的。”
双林点了点头道:“那就请人去东宫那边请柯太医走一趟,去给公主殿下把脉开方。”
敬忠忙去办了,双林处理了一会儿事,便觉得心浮气躁,想起敬忠适才说的话,问慎行道:“这几日宫禁很严吗?我想出宫透透气,不知道行不。”
慎行道:“下了戒严令了,各宫内侍宫人,一律不许出宫,不许无关宫人交接言谈,只有持陛下钦命令牌的人才能出宫办差,听说出宫办差的内侍还禁军相随,宫外如今采办都由鸿胪寺统一采办,宫里御膳房根本都不许进出了。”他看双林默默不语,又安慰他道:“明儿登基典礼以后,应该就好了——公公这段时间在宫里闷坏了吧,到时候和陛下说一声,想出宫散散心那自然事行的。”一边又笑道:“公公是想镖局崔老板那边了吧?当年在藩地,咱们和公公住在外头,确实自在,自进京后,规矩太多,又怕给爷惹事,我们也都没怎么敢出门,唉,公公一进京就入了宫,更是难受了,等宫里的戒严令过了,咱们出去找崔老板安排些乐子松散松散,他那边又招了好些新镖师,个个看着身手都很彪悍,有几位镖师还说出过海,说起海外风光来,喝!可不得了!什么和房子一样大的鱼啊!什么全身透明的水母啊,可有意思了!”
双林一怔,转头问:“那些镖师……来了多久了?”
慎行想了下道:“好像……就是三王之乱平了以后的事儿吧,那会儿王爷还没班师回朝,我听说因为打仗,到处匪兵多得很,崔老板接了好多生意,镖师不够,招了好些新的镖师,有个姓李的镖师还和我打听过崔二公子,说是以前见过一面。那会儿你一直忙得很,都没出宫,我本来想和您说一声的,没遇上您。”
双林想了一会儿,又问慎行:“陛下……班师回朝后,一直忙些什么?”
慎行道:“回来不是一直就忙易储的事儿吗?陛下几乎都在书房和骆大人、何大人他们商议事情,之前和陛下一同班师回来的将领也时常上王府来拜会,反正忙得不行。加上后来又被封为太子,简直是门庭若市,来的还都是阁臣啊和从前陛下的老师什么的,推都不好推。”
《权宦心头的朱砂痣》第17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