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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跟她说了别的事,原来宋兰月联合的,便是孙昭仪,她就说,若是宫内没有策应,宋兰月是很难偷天换日,至于她那个替身影子,姜行倒是没杀,也没打草惊蛇,现在要麻痹岭南,自然不能叫他们听见风声。而冤有头债有主,将温婵掳走这件事,他始终要找罪魁祸首问责的。朱雀首尊还要假扮旭儿,去睡了右厢房,这也是按照萧舜吩咐的,毕竟他们这种皇室,孩子从出生就不与亲娘同住的。这也免去温婵尴尬。这一晚她翻来覆去并未睡着,想着朱雀首尊说的那些话,她死了,姜行真的疯了?再深厚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而消磨,难道她与萧舜曾经就不是恩爱夫妻?可如今进了面,对于这位夫君,她心中毫无波动,早就没了昔日的恩爱情谊。她以为,她假死,虽非她所愿,但也足够姜行冷静下来,重新思考他们之间的问题,作为一个帝王,在她这位前朝王妃的处置上,总是坏处多过好处的,他,太过冲动了。“给夫人请安。”眼前这位四十多岁,仍然面皮白净,做文士打扮的男人,是萧舜的军师。他有两位比较倚重的军师,一位姓刘一位姓季。虽然福州水师也姓季,但两人的季可不是一回事,季军师出自西京本地的拒马季氏,是个也传承了百年的小家族,而福州水师的季家,是完完全全的泥腿子出身,季大都督完全是因为擅水战得了成帝青眼才发家的。面前这位是那位年岁大一些的刘姓军师,自温婵嫁给萧舜,他便跟在萧舜身边,如今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他不叫主母,不叫王妃,不叫皇后温婵倒还能理解,萧舜并未正式册封,可偏偏叫一声夫人。这些男人都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可以随意唬弄,叶长风是如此,萧舜身边的军师也是如此,大抵只是因为,她是女子,还是个被争来抢去,万事不由自己的女子。温婵心里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只叫她夫人,而萧舜也默许他们这样。“刘军师?应该称呼您光禄下大夫大人,您来女眷后宅,私自见我,有什么事?”温婵非常冷淡,先前她做王妃时,自认乃是萧舜一派的萧氏主母,对萧舜这些亲信属下不说关怀备至,至少也是明面的礼数和节日大大小小的礼,她都是备足的。身为主母,对待萧舜这些下属,送礼也应该说是赏赐,可她却坚持以跟各世家交际一般,给足了这些人面子,现在她不想给面子了。对待军师拜见,都未还半礼,仍旧懒懒散散躺在藤椅上,说话也并不客气。刘军师一顿,对于她态度改变,心中也有计较,脸上堆笑:“夫人来了明安郡,可还适应?此地处于江南府,四季温暖如顺,是个修养身子的好地方。”温婵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明安郡天气不错,到处都开着花,可我是西京人,自来适应的是西京生活,若是你们主公将我送回西京我就更适应了,梁园虽好,却非久恋之居。”真是怪了,这位王妃以前可是性情柔和,而且端的是称得上一位贤内助,主公麾下文臣武将虽觉得,温国公这位女人姿容太盛,风头太劲,容易招摇引人觊觎,但她自嫁给陛下,从没有哪里做的不好,甚至在西京建慈善堂,抚恤孤儿,给流民施粥,给陛下攒了不少好名声,后来战事吃紧,她还亲自筹措军粮。所以当初季伸那厮鼓动陛下不回援西京,丢下了王妃和小世子,甚至还有温国公的家眷,在军内引起好大一阵争议,都觉得季伸出的计谋太毒,不仅让陛下名声受损,还会得罪温国公。然而国公忠心,并未因此事责怪陛下,仍然兢兢业业为陛下效力,这已是意外之喜。季伸跟福州季家并非同宗,却早就暗中勾搭上,鼓动陛下丢弃王妃和小世子,就是为了给福州季家牵线搭桥,当时他就反对这么做,然而当时跟在陛下身边的不是他,他无力回天,如今只能按照季伸规划的路线来。倘若王妃已经去了或者死了,或者这辈子都是姜贼的贵妃,从此不再出现,陛下与季氏联姻之势已成,谁也不能再说什么,可偏偏,陛下又是个痴情种子,优柔寡断又放不下这位王妃,非要把她弄回来。他此时做这个恶人,王妃不一定如何恨他,若将来萧舜真的坐了天下,王妃之子乃是长子,国公又是有功之臣,陛下对温家是有愧的,她有大造化,自己绝无可能有好下场。下面那些将士,说温国公忠心的有些傻气,现在温家二公子和女眷都被姜氏笼络收买,国公的立场其实是很尴尬的,而自己现在做的事,难道不跟国公爷是一样,傻了吧唧出头做这个恶人。可他不做,谁来做。他埋怨过他们那位主上,那位陛下,实在优柔寡断,既然决定舍了王妃和小世子便全然当做她们没存在过,现在又要给人弄回来,叫别人进退不得。如今见到这位王妃,他却沉默半晌,终于明白,为何陛下失了她,会一直郁郁沉沉,闷闷不乐,如此绝世女子,怕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不舍得。但,很危险,她生的太好,这般姿容便是寻遍整个大梁也难寻一个,而陛下为她如此着迷,有一日成了红颜祸水,可怎么办。“夫人,如今大梁面临背水一战,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刻,唯有夫人能解此困,求夫人救救我们梁军。”他居然直接跪了下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萧舜这些亲信部下,一向不太瞧得起她这个王妃,并非是身份上瞧不起,她出身清白,身为国公之女,是配得上皇子的,而是这些人都觉得女子天然便是头发长见识短。哪怕温婵曾经那般殚精竭虑想要做好一个贤内助,问一问萧舜的事都要被他属下搪塞,王妃无前朝之职,不该过问政事。现在居然说,她才能救大梁,她何德何能啊。温婵嗤笑一声,很是不屑。刘军师心下一沉,只觉得她的反应与预想中完全不同。“怎么,梁军被宣国大军压境,姜行对你们索要我?把我交出去就能解一时燃煤之急?”温婵嫣然一笑:“好啊,我同意,不过我要带我的旭儿一起走。”刘军师更是怔愣,没想到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是更过分,当即反驳:“陛下怎么会把夫人交出去。”温婵不在乎的笑笑:“是嘛,除了这件事,我却想不出,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温家可没有从前的权势和兵马,我爹不是对陛下忠心耿耿,我除了在这里混吃等死,能做什么。”军师深吸一口气,实在没想到温婵如此滑不溜手,而且他怀疑,温婵在嘲讽他们,包括陛下,但他没有证据。也只能直言不讳了。他没起身,更伏低了身子:“如今我大梁与宣朝逆贼对峙于夷州海峡,季氏首站告捷,次战打败,季氏长公子被俘,如今福州水师已经立了免战牌,倘若福州水师投靠宣姜,大梁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你们不是两线作战吗?水上一条,陆上一条,你们真是有意思,即便是我,也知道,处于弱势之时,兵力越是吃紧,越不能分散两线作战,你们倒好,这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据我所知,现下的大梁,除了明安郡,只占福州一府,还有越州两郡,在加上夷州一岛,然宣朝除了云州水师,还有琼州水师虎视眈眈,一旦形成合围,你们可就连跑去夷州岛都难了,而相对的,大宣却占尽优势,国土辽阔,你们这么打,见地不如我这一个妇人,也真是有趣极了。”刘军师审视温婵,没想到,她身为女子,确实才思敏锐,两线作战的确分散兵力,也是无奈为之,所以福州水师季家乃是重中之重,夷州海峡航路绝不能落入敌手。“夫人既知福州水师的重要性,属下也就不藏着掖着,水师只听季大都督的,不在陛下掌控之中,如今要想季氏彻底上了陛下这条船,唯有联姻,让季氏与萧氏彻底绑死。”
温婵莫名,挑了挑眉:“哦,联姻啊,那就让萧舜娶呗,他娶季氏女不是早就定好的事,难道我阻止了?”“不,夫人深明大义,乃是女子楷模,但请夫人更加理解陛下,为陛下筹谋,如今夫人所受的委屈,梁军和陛下必会报答夫人的恩情,请夫人,效仿汉之光武孝和皇后阴氏,祝陛下将季氏收入囊中。”温婵笑的了然:“哦,我懂了,你想要我效仿阴丽华,为了陛下的大业,让出正妻的位子,奉季氏女为主母。”刘军师伏低身子,回答了一声是。“刘大人,你可知我出身?”不等他说话,温婵便自言自语:“我温氏从梁昭武皇帝开始,便为后族,我祖先这一脉,累世一品国公,温氏一门,出了四位皇后,一位贵妃,除却陛下之外,嫁与皇子宗亲,都是正室大娘子,便是唯一那位和宁贵妃,位居妾妃之位,也是因为元后出自温家,与皇后乃是嫡亲姐妹,元后去后,烈皇帝不再立后,后宫以和宁贵妃为尊,代行皇后之职,我嫁入王府之时,是堂堂正正的王妃,如今你们要贬妻为妾,却要我自请下堂?”刘军师叹气:“是,夫人出身高贵,可夫人毕竟,毕竟……”“毕竟什么?”刘军师咬咬牙:“毕竟,您已经失贞,如今陛下还肯将你接回,已是莫大荣宠。”好一个莫大荣宠,擅自的将她抛弃了,擅自的将她接回来,说这是荣宠,要她感恩,温婵看着这对萧舜忠义的臣子,内心毫无波澜,只觉得可笑。叶长风口口声声说爱他,摆出多年不娶的深情样子,却想金屋藏娇,暗搓搓的搞木已成舟的名头,让她隐姓埋名做妾。萧舜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如今想要搞光武帝那一套,让她自请下堂。“陛下爱重夫人,才耗费人手将夫人寻回,也请夫人,为陛下考虑一番,陛下若非顾忌您,早就与季氏女成婚了。”刘军师满脸不赞同,好像她温婵是萧舜大业的绊脚石,是她阻了萧舜一统大梁,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一样,所谓贞洁、贤惠,看似是在赞美她,实则是套在她身上的枷锁,在驯化她。温婵却不看刘军师:“现在说我失贞,此话从你口中传出,大概你们早就想将这个把柄用来拿捏我。”她轻蔑的笑了笑:“怎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们这些文人还真是满嘴喷粪,没一句好话,你们这些谋士鼓动主公抛妻弃子,明明是你们的错,可妻子若是不以身殉国保节,便会成为你们的话柄,还真是怎么说都是你们占理,照你们的意思,被抛弃之日,我就得死,不死便不是节妇,如此,你们便当我死了,何必将我弄回来呢。”刘军师不愿跟女人惩口舌之利,他也确实无话可说,但毕竟不是他建议萧舜抛妻弃子,既事已至此,王妃已经被敌国皇帝收入后宫,便当她死了,可萧舜却优柔寡断,既不能放弃到底,舍不得这位美貌夫人,可现在形势却必须做出让步。“请夫人体谅陛下,陛下和微臣们,会惦念着您的恩情。”与其逼迫她,拿恩情让她就范,显然更加无法拒绝,也更加让她恶心。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不是早就有所准备,萧舜与她成婚五年,将近四年都在外面领兵,他们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顶着夫妻名头,最熟悉的陌生人。“你别来跟我说,让你主子来跟我说,你在我面前,抠叩君羊私贰尓二五九衣肆器看更多万结文算个什么东西呢?”温婵笑的开怀。刘军师怒从心头起,他们辅佐皇帝总归有几分颜面,他们效忠的是主公,不是主子,他们是臣子,不是奴才。王妃先前对他们礼遇有加,现在算是完全扒了脸面,什么都不要了。温婵不看他,反而看着门口,而萧舜,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陛下。”刘军师行礼。萧舜摆摆手,倒是很和颜悦色:“军师辛苦了,此事为难你,你对朕,对夫人最是忠心,朕是知道的。”安慰了几句,他让刘军师退了出去,与温婵对坐无言。温婵只看着手中茶杯,并不看他。“委屈你了,婵儿。”温婵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他居然还能和颜悦色,还能维持住那张温和的假面具。“我委屈什么?”温婵抬起头,似笑非笑。萧舜抿抿唇,眸色幽深:“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我现在别无选择,饵料若不放的多一些,给的好处不多一些,季家是不肯卖命的,刘卿说的没错,如今我只能效仿光武,委屈你,可你相信,我只会让你委屈这一次,等到事态安定,我一定不会让你继续受委屈的,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你们男人争权夺势,要坐天下,就要女人受委屈,光武是个明君不假,可他是个好丈夫吗?先将阴皇后贬妻为妾,又将郭皇后贬妻为妾,阴皇后受了委屈的确无辜,可郭皇后哪里就做了错事?他两个女人都对不起,他是个皇帝却不算个男人,萧舜,你也要做这种男人?你已经对不起过我一次了。”温婵神色冷冷。一番话说的诛心不已,萧舜温和的神情差点没崩住,长叹一声:“婵儿,我知道,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但我真的别无选择。”温婵提起嘴角:“你当然有选择,其一,放了我和旭儿,就当你从来都没有过我这个妻子。”萧舜眉眼微蹙。“或者,你带着你那些残兵败将,投降大宣。”萧舜面色骤变:“婵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收回去,无论你如何怨恨我,我都受着,可你不能诋毁我们现在所做的事,追随我的那些臣子,还有萧氏的列祖列宗,大梁的基业怎能毁在我手中!”温婵并不怕:“你忘了,梁朝末帝是你的父亲,哀皇帝,你非嫡非长,自立为帝,也算是正统?”萧舜气急攻心,举起大手,恨不得给她一巴掌,他总觉得他那么爱她,因为丢了她,她有怨恨,哪怕打打他骂骂他,他都能宽容,都能接受。可现在温婵却直接说了他所做的复国大计,变着法的在骂他并非萧氏嫡系,怎能不让他生气。温婵却抬起头,扬着下巴:“你现在是陛下了,君威不可侵犯,那你便打吧,何必让我自请下堂为妾,连阴皇后的典故都搬了出来,你直接以我失贞为缘由,废了我的位子不就行了,反正大家都叫我夫人,也不是王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是你金屋藏娇的外室呢。”这样清丽出尘的脸,曾经有多爱,现在便有多可恶,而她为何会这样戳他心窝子?“婵儿,别这样……”最终,萧舜长出一口气,手缓缓落下:“我知道你是故意气我,怨我,可你说的那两条路,我都不能选,你是我的妻子,旭儿也是我的儿子,我不能放弃你们,而且……”萧舜抿着嘴角,像是不知怎么说一样,思量再三,终于艰难开口:“纵然我投降,姜行也不会放过我,你会落在他手里,而他,恨我入骨。”温婵微微一笑:“为什么?”
《贵妃醉酒梅兰芳原唱完整版》第90(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