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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一鹤已经是江湖之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甚至就连一年的西门吹雪都没有和他的一拼之力。然而他是这样清晰的认识到,如果眼前的这个白发男人忽然发难,那么就算是他,恐怕也是招架不住的。
这个白发的男人身后也是两柄双刀。独孤一鹤细细的回味了一下九公子方才那迅疾而又劈山裂石的一刀。然后,他发现……淡了,眼前的这个白发男人虽然并未发难,他的双刀甚至没有出鞘,只是那样静静的被他背在身后,可是长刀有魂,在他的那两柄不知道收割过多少性命,然而却没有染上一丝阴邪之气的双刀面前,九公子惊才绝艳的那两刀带给人的震撼,倏忽就淡了。
独孤一鹤瞪大了双眼,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然而却依旧觉得喉咙干涩灼痛。他强自压下翻腾的内息,面向那人问道:“阁下是何人?”
怯意。
这是独孤一鹤数十年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感觉了。他本就不是淡然温柔的人,性子用暴烈来形容也并不为过。可以说,这一路走来,但凡他心中升起过一丝一毫的怯意,那么他都有可能中途殒身。
一往无前,这是武林泰斗不折的风骨,也是数次辗转生死才得出的智慧。
可是这一刻,独孤一鹤仿佛已经忘记了这一点,眼前这个人还没有揭开他的身份,可是独孤一鹤却竟然怯了。
这种情绪虽然微小,却宛若病毒一样在在场的众人之间迅速的蔓延开来。一些同样在江湖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还好,那些初出茅庐的后生之中,甚至有人在只是被玉罗刹的眸光扫到的时候,就已经不自觉的后退了好几大步了。
一个人的气势有多盛,才可以碾压这些江湖沉浮数载,刀锋剑芒也曾舔过热血的人。一个人的控制力又到达了多么恐怖的程度,才能将这股滂沱的气势收放自如?
这两个问题似乎永远没有答案,可是玉罗刹的存在,却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这样的人是存在的。
玉罗刹的眼中带上了和听风如出一辙的嘲讽,他的下巴冲着独孤一鹤扬起了桀骜的弧度,而对于那几个因为他儿子的那两刀而瑟瑟发抖的峨眉崽子,玉罗刹甚至都不屑于投去一个眼神。
他只是十足温柔的为怀中的妻子拢了拢颊边散落的一缕长发,而后颇为不耐的冲着独孤一鹤挥了挥手,道:“你的好徒弟觊觎本座的女婿,对我家夫人也颇为不敬,我家的臭小子为他娘出气,又有什么不对?”
“觊觎”二字,玉罗刹咬得十分之重。而且仿若是怕众人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一样,玉罗刹周身的气势直接向着孙秀青迫去,一股无形的内力直接将已经面色苍白的孙秀青压在了地上,而站在她身旁的马秀珍却没有感受到身边气息的丝毫变化。
——这个人对气息的控制,又岂是“已入臻境”这样简单?简直已经到了随心所欲,天地万物,皆为他所用的地步了。
江湖之中敢自称“本座”的人并不多,况且方才听风又已经承认自己是九公子,那么玉罗刹的身份,对于一些消息足够灵通的江湖人来说就并不难猜。
“是玉罗刹!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罗刹!”一个人惊声叫了出来,然后,就像是滚油里滴入了一滴水,整个院子的人全都炸开了去。可是旋即,他们又十分默契的后退了一步。
之前不是没有听说过叶孤城要娶的这位小夫人的身世,而是知道她的父亲是玉罗刹,和真真切切的看到玉罗刹本人却还是有区别的。同样的道理,知道玉罗刹是西门吹雪和九公子的父亲,和亲眼看见他们父子三人,也还是不同的。
在这阵让人窒息一样的沉默之中,一个白衣墨发的剑客走了进来。他的步伐并不快,甚至就连足音都不似往日的清浅,俨然是刻意放重到了可以让这些江湖中人听清的地步。他一步又一步的走了进来,就像是每一步都狠狠的踩在了众人的心上。
这是一幅并不常见的景象。
三个男子身量仿佛,面容相若。他们站在一处的时候,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之间的血缘,可是偏偏,他们的气质却是天差地别。张狂霸气,邪气肆意,亦或是凛若冰雪。他们身上皆是身着一身白衣,可是同样的白,却被三人穿出了不同的气质。
玉罗刹的白袍宽松,兜帽寻常的时候是会遮住脸的,胸前和腰腹也会裸|露出大片的肌肤。这是一身异域风格十分浓厚的衣着,带着洒脱而肆意的意味。玉罗刹不会理会什么中原人的规矩,因为对于他来说,他本身才是规矩。
而听风的白衣精致。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虽然只是质朴的白,可是阳光投射下来,却能够在衣上看见细碎的光点,细细看去才能看出,那是绣技极好的绣娘用白色抑或是银色的丝线细细绣出的图样。
西门吹雪则是一身素净到了极致的白,他的白衣上没有任何的纹饰,他甚至没不束发,只是用一条缎带将自己的一头墨色长发拢起,束在脑后。他的衣着就像是西门吹雪这个人的本身一般,纯粹、凛冽、追求极致。
西门吹雪在芷汐的面前站定。曾经他还没有长到芷汐的腰侧,可是如今,西门吹雪却已经是十分高大的青年了。他俯下身去,没有理会众人凝视的目光,只是问道:“娘,有人惹你生气了么?”
方才听风高声喊叫的那几声“娘”,都没有西门吹雪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询问带给人的震撼大。江湖中人对西门吹雪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他的剑上。曾经有人断言,西门吹雪的剑道,将是无限接近于神的存在。而他三岁识剑,七岁初窥门径,十五学有小成,至今未有败绩的成长路程,似乎也在映证着这一点。
西门吹雪又何曾有过这样伏低做小的时刻?那些和西门吹雪短暂的打过交道的人都恨不得狠狠的掐自己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神志不清,出现幻觉了。
因为西门吹雪的动作,众人的目光也终于敢落在那个在九公子和玉罗刹怀中颠倒过一个来回,却是始终被人妥帖的护着的女人身上。这样的人间殊色,的确是见过一次就不会忘怀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人已经惊叫出声了:“这不是仁医堂的小叶大夫么?”
他的话被身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捂在了嘴里,却还是被芷汐听到了。芷汐笑弯了眼睛,从玉罗刹的怀里走了出来,到那个一看就很年轻的青年人面前,对着他很是温和的笑道:“你认识拂月么?”
芷汐没有在众人面前叫出她家小闺女的乳名,因为一来这样的名字只适合亲友之间称呼,二来便是纵然她唤了出来,那个小后生恐怕也只会一脸莫名。
大抵是芷汐的笑容太过温暖和煦,那个年轻人周身的紧张情绪都被渐渐的安抚了。他吞了一口唾沫,眨了眨眼睛,憨声道:“三月的时候我得了急症,正好在小叶大夫的知禾堂附近,还是小叶大夫给我治好的呢。”
《挥剑意思》第17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