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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无缺忽然转过头来,与他对望了一眼。西日玄浩只觉心头一动,随即又化为巨大的怒海惊涛,汹涌翻滚在他的胸腔里。该死的无缺,竟然以怜悯的目光看他,而且看了他—眼后,又立刻转身走了。西日玄浩冲到楼下,不见那白衣身影,唯有人群川流不息,他回头再找浑球的船,船早已消失在河道中。
昌华宫里,西日雍看完古医师写给他的辞别信,慢慢地开始撕信纸,纸屑很快飘落。
大包子悄无声息地弯腰收拾纸屑,不想西日雍突然开口问道:“你听过四公子的传闻吗?”
大包子一怔,道:“陛下说的可是宋公子、纳兰公子他们四人?”
“嗯。”西日雍疲倦地道,“你倒是说说后面两个。”
大包子思索片刻后答:“小的一直身处深宫,几位公子真正见过的也只是后面两位。无缺公子人很好,可不易亲近,潘公子人也好,以前御膳房的人病了,都爱找潘公子看,他没什么架子。”
“就是说,潘微之比无缺更好点了?”
大包子连忙下跪道:“小的只是随口一说,绝没有贬低无缺公子的意思。”
西日雍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大包子走后,西日雍传唤了万福。万福正琢磨着该怎么说他也是事后才发现的,却闻西日雍轻声叹道:“万福呐,有件事长卿他赌对了,那小团圆果然是他的女儿。”
万福一惊,“这是真的?”
西日雍点头道:“朕昨日才收到长卿的信,今儿又接到了潘微之的信。长卿恳请朕放过他的女儿,潘微之则请罪带着小团圆去西秦了,说什么蛮申江水祸连年不断,他去西秦可救治更多人。”
万福心里七上八下的,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
“其实朕早有察觉,古医师很不寻常,只是想不到昔日那个不起眼的潘行医,如今竟如此了得。”西日雍叹了一声,“欺君之罪,殃及全族,可是这刀朕如何下得去手?不治罪,朕心里又极不舒服,小团圆这个祸害精,当日没能除掉,现在却不能动了。楚长卿向来桀骜不羁,此次他为了小团圆向朕服了软,朕又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
万福揣测他的话意,是不打算追究了,只是此刻他怨气难消。
“楚长卿啊楚长卿”西日雍长吁短叹了—阵。
万福在心里也叹,楚长卿忠于的并非西日雍,而是大杲,永远只是大杲。遥想当年,楚长卿这个先帝钦点的将军,手持传位给西日迦玢的遗诏,却坚决拥护太子西日雍登基,为的正是大杲的千秋基业,而非与西日雍的私交。至于陛下,他真的老了。
灞河往西,船逆流而行。令狐团圆趴在窗口,望着东流水,心情渐渐平静。她不到二十年的人生正如这河水,看似随波逐流,却总要逆水行舟。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女剑士是她过往的追求,尽管梨迦穆一再强调,她身为女子不能太感情用事,可梨迦穆死前又转了口风。女剑士,终究也是个女子,恐怕在梨迦穆的心底,早已认定她这一生都摆脱不了儿女情长的纠缠。
令狐团圆没说话,潘微之也不说话,只是站在她的身后,与她一同望着窗外。
“我们回不去了是吗?”
他不答,只是爱怜地抚了把她的头。回不去盛京,更回不到从前。
她忽然转回头,诚恳地道:“我会一直惦念他们的。”
他还是不语,百光却更柔和。她不得不举起两个小拳头,在他胸前轻捶一下,他这才开口,缓缓地道:“他们也会一直惦念你的,要知道,忘记你,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西秦,我们来了!”令狐团圆面向西方喊了一声,引来邻间船舱客人的不满,潘微之只得歉意地说了一声。回看那人,已一脸无所谓,双脚挂到了窗口,活脱一个顽劣的男孩子,他不禁笑了。
令狐团圆挂在窗口坐了几日,其实只是不想被潘微之看到,她沉静到可怕的神色。装,继续装,使劲地装,不得不装,装了再说。她在这条船上,无论她承认还是否认,她心里都有别的船。
“觉着无趣了?”又一日,见她不趴窗口了,潘微之问道。
“好像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呢?”她忽然一拍腿,道,“少了个人,四月没跟来。”
潘微之微笑,也是,以往都是四月与她斗嘴。
然而,潘微之的微笑很快转为欣喜,一道人影紧接着令狐团圆的话音悄然出现,四月幽幽地道:“我都跟上船好几日了,你总算想到了我。”
令狐团圆跳了起来,“你既然来了,鬼鬼祟祟地不出来做什么?”
“还不是担心有人盯着你们?”
“没人盯着吧?”
“没。”四月老实地道,“其实我只是不想打搅你们”
令狐团圆顿时红了红脸,转话题问:“你前些日子都做什么去了?”
四月正色道:“秦王死了。”令狐团圆上下打量着他,他连忙道,“不是我杀的。我虽与他有仇,但与他有仇的人太多了,杀他的是陈守义的夫人。原来秦王事败后,他将责任归咎于陈守义没能阻挡下潘岳,可陈守义已经死了,他便迁怒于陈守义的女儿,他又杀了一个自己的侧妃多行不义必自毙!”四月咬牙切齿地道,“我冒充牢卒,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疯,结果却看到那妇人毒杀了他,那妇人杀了他后也自尽了。”
潘微之长叹了一声。
令狐团圆道:“既然此事已了,那往后你就和我们一起过活,要不我们仨在西秦再开个贵猪铺子?”
《戒风流(上)》第22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