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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邵识钧刚得罪了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被安排到盛海薇身边二十四小时守候,表面上说是要他伺机问出重要线索,实际上就是人家找个机会要摔打他这个不服管的硬钉子。邵识钧是个有背景的主,但他从来不张扬自己的“背景”,这事儿也就只有少数人知道。显然,他并不需要倚靠他的“背景”。他专业素养极高,性格冷静沉稳,实在没什么让人诟病之处。唯有一点,他的好兄弟卫康是个玩世不恭、让人不放心的老油条。每次卫康闯祸,他都顶着,顶着顶着,人家局长本来只是看不上卫康,现今一股气下来连他都看不上了。于是,他就自然成了活靶子。
医院里的盛海薇很安静,生活也很有规律。她每天四点钟准时醒转,坐起来后就直挺挺地目视前方,有时她会下床来缓步走到窗边,有时她会摇着头哼唱一些奇怪的旋律。一开始邵识钧对此并不在意,后来他把那旋律拼凑起来,发现那竟是舒伯特的《魔王》。
这半个月里,邵识钧虽然不需要像个保姆一样照顾那个小女孩,但总要伴其左右,不离寸步。尽管她说话不清不楚,有时候次序还是颠倒的,却越来越喜欢和他说话了。有一天她跟他讲起一个梦。虽然用语很奇怪,他还是勉强听明白了。她梦见了一只飞鱼钻进了火海里。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竟然勾画出了一个景象,她像是染着火的飞鱼,一跃入海。那景象,竟然让他心里一惊。
对于上级的安排,邵识钧有不满,但在医院里呆着的这段难得平和的时光却让他被撕裂的心得到了意外的安抚。那时候他刚经历了未婚妻被枪杀的事件,还没有完全从伤痛中走出来。和盛海薇相处,让他可以暂时遗忘一些事情。她好像一个具有魔力的精灵,手牵手带他去了另一个世界,在他浑然无察的时候……
盛海薇能完全顺畅说出的第一个词是“邵识钧”。出院后,她被监视调查,而负责监视她的人依然是邵识钧。与其说是她被他监视,倒不如说是他身后多了一个跟屁虫。她的身体状况一切良好,语言功能也已经恢复,就是仍记不起自己是谁,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她无法上学,也不愿意与人沟通,见了亲戚朋友和同学们都吓的直躲。唯有邵识钧不会让她害怕。这一点让他有点郁闷,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让一个嫌疑犯对自己产生这种莫名的依赖。但感性告诉他,这只是一个和他一样遭遇了与亲人的血肉分离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在他的眼中,还只是一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往事渐渐铺开了呢,真好。写往事的时候有好多感慨。
盛海薇真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女主。
☆、【情刃深深】
盛篆达身份特殊,案子得到了市局甚至是更高层面的重视,破案期限相当紧迫,全局上下都动员起来找线索。
那天邵识钧优哉游哉地逛超市,身后跟着一身小碎花连衣裙的盛海薇。
“我要吃金枪鱼罐头。”她指着货架,说话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没搭理她,径自向前走。
“喂,邵识钧,我要吃金枪鱼罐头!”她拽住他的衣袖,语气加重了很多。
“自己拿,自己买。”
她一跺脚,“我没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将她的小手无情地移开,步子更大地走了。她一发狠,干脆转身决然离开。就这样,她脱离了他的“监视”,如此的轻而易举。因为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像是警察与嫌疑人,而更像是情感日渐加深的朋友。
邵识钧没那么轻易弄丢盛海薇,他只是想治治这个失忆大小姐的脾气。他跟踪她走过几条街,来到一处街心花园,看到她坐到秋千上,哼着歌。那已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快过年了,她就那么一个人摇来晃去,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倾诉着什么。
虽然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但那画面深深地触动了他。他能感知到她的孤独与无望,那正是他在经历着的。
后来案子破了。杀害盛篆达和曹蓉的是那家国企的一名前任职工。该职工因牵涉财务丑闻而被强制解聘,屡次上告申诉无果。工作上受到重创、家庭也分崩离析的凶手屡次找盛篆达理论,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赔偿。那天正好圣诞节,盛篆达一家三口在琴房小聚,盛海薇弹奏着旋律沉郁跳跃的《魔王》。那乐声刺激的凶手,发疯一样地杀了盛篆达和曹蓉。据凶手后来交待,他之所以没有对盛海薇动手,是因为她在目睹养父母被杀之后晕了过去,凶手在离开还是杀她灭口之间犹豫的时候,她又突然醒转过来。而她醒来之后竟然旁若无人地坐到了琴凳上,继续弹奏着那首乐曲,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凶手举起刀,却最终也没有下手。凶手供述说,他当时怕极了。那个女孩子让他浑身发毛,他恨不得让自己赶紧消失。于是,他逃走了。这事情很荒谬,一个连杀人都不怕的亡命之徒,却怕一个在死亡现场平静弹奏钢琴曲的少女。
案子了结了,盛海薇却无家可归。亲戚们正在为盛篆达的家产打着各种官司,即使她是第一继承人,但因年龄问题却需要有个监护人来替她管理这些财产。而让那些亲戚们跌破眼镜的是,看上去吃穿不尽、家道从容的盛篆达,实际上已经是债台高筑了。争抢家产的所谓亲人们一哄而散,本来还在争夺着盛海薇监护权的他们一个个抢着对她关上了大门。仿佛一夜之间,她从玉叶金柯变成了贫贱之草。
这一切她都不太清楚。她从警察的问询中、周围人的调查中、以前时不时来看望她的亲朋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名字和经历。她叫盛海薇,是一场可怕的谋杀案的亲身经历者。这些本该意味着摘胆剜心的痛,于她来说却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那个下着雪的阴冷夜晚发生的事被罩上了层层雾气,她怎么向里看去都看不见自己。最后,她不得不安慰自己,一定是别人搞错了。
盛海薇换了所寄宿高中念书,学费由盛篆达之父,也就她称作爷爷的人出资赞助,那是唯一愿意资助她的人。但爷爷身体太差,已经无力照顾她。她每周末都会去乡下的老房子看爷爷,然后坐两个小时的车跑到刑警队。
盛海薇念寄宿高中第一次回来那会儿,邵识钧简直认不出她。她穿一件靛蓝色校服衣裙,长长的发卷成了一个发髻,用蝴蝶图案的发夹别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贴在额角,竟徒增了些妩媚。他初次觉得她不是个小女孩了,可她一张嘴说话还是那么的单纯。
那时候卫康就觉得盛海薇喜欢邵识钧,而且是打从心眼儿里喜欢。用卫康的话说,这姑娘被杀人犯吓傻了,脆弱的小心脏只容得下邵识钧。有时候她去找邵识钧不见人,就会缠着卫康问邵识钧到底去哪儿了。卫康拿她也没有办法,总是轻易地将邵副队长的行踪暴出。那时候正是邹涟朝邵识钧靠拢的初期阶段。可想而知,因为盛海薇这个存在,邹涟并没有把邵识钧拿下。
《宠爱和宠溺的意思》第1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