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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历三百余年,虽国势渐衰,却是唯一可与夏对峙多年的国家。彼时,距大夏攻下第一座郡城上谷,已过去五年。楚君殁国破,接下去的进攻,岂料非但不若摧枯拉朽,反倒又是五年。负隅顽抗的那个人,便是当日自密道逃出兴乐宫的楚国的最后一位公子,商伯。与商伯一道不见了的,还有楚国的传国玉玺。只不知楚国国君昏庸了一辈子,临死却如何气节起来不肯逃命。
公子商伯逃出宣城,便是去向东陵。
许子晋奉我爹之命追擒商伯,十万大军追到汴江天堑,同东陵守臣郁子昌率领的两万精锐水师鏖战十日,最终各自退守岸边,隔江对峙起来。
一筹莫展之际,许子晋心事重重地走到街头,心事重重地进了一家面馆,要了碗阳春面心事重重地挑起又拨下。
馆子里的食客,除了许子晋,就只得放下碗筷正要出门的一个青衫公子,许子晋手一抬,面馆门口的侍卫就将这个青衫公子拦住了。
夏军在楚地一路攻占,夺下城池后虽也安抚百姓,但楚人大多逃的逃,逃不掉的就藏好,是以这江边小镇人烟着实罕见,开食铺的摊主还是许子晋亲自好言重金给请回来的,为的是叫军士们有地方吃饭。
眼下却有个青衫公子闲庭信步晃进来吃完了又走。
许子晋严肃地将他拦下盘问一番,这一拦,才知遇上高人了,当下不由分说地拖了青衫公子去帐中,又连夜快马传书给尚在宣城的我爹。
在当许子晋率众又一次从汴江江心退到岸边,青衫公子便乘着一叶扁舟只身向江对岸去了。
又十日,郁子昌开了城门。
只是商伯却已不在城中。
我爹进入东陵的时候,有过这样一番感叹:“楚国大势已去,郁子昌却仍领兵以少敌多,同我军对峙汴江之上,此为勇;为民而请降,不致生灵涂炭,开城之日,城中百姓不见饥容惧色,可知城守爱民,此为仁;放走故楚公子商伯,此为忠。”并上奏天子,提郁子昌做了东陵太守。
后来商伯又逃去长沛,便到了尽头。
我爹在东陵每日和沈卿州闲话兵法局势,以天下形势论谋略,这样一来,沈卿州又不得不推迟了一些日子再回宗门。
他此番去东陵郡,乃是去寻古剑。
这桩事,须得从十年前的一样天象说起。
十年前,夏国灭了燕赵,朝野上下议论着灭楚方略。
然而有一日,夜观天象的太史官奏说,在斗、牛二宿之间出现紫气。斗牛之分野地为东陵、长沛、宣城、上谷等地,正是楚国的所在。太史官道,紫气是吉祥之气,象征着楚国的强大兴盛,这种天象所显示出的征兆表示,楚国是不可能灭亡的。
天象的证据是如此明白,一时间,朝中许多原本主张伐楚的人开始犹豫起来,都以为不可轻率用兵。
我爹从战略态势出发,得出此时恰是平定楚国,实现统一大业的良机,机不可失,得到老先帝的支持。
十年后,我爹平楚归来,太史官却发现斗牛之间的紫气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盛了。
我爹将这个事说给沈卿州听时,我恰好赏梅归来听到了,便同沈卿州一道抬头看了一回天。
我只瞧见白团团的一轮明月,沈卿州却若有所思地道:“此紫气实为剑气。”
这个话,也叫送我回来的宁怀珺听到了,遂命人去翻典籍,果真在《博物志》卷六器名考中,查出龙泉、太阿两柄古剑,书页上有一句不可考的话,“……相传埋于东陵龙泉寺。”
第二日,天子下旨,命许子晋再去一趟东陵,去寻古剑龙泉、太阿。
沈卿州因与东陵太守相熟,遂命其一同前去。
临去前,他答应回来就与我夜观天象。
我春风得意地一路走到沈卿州住的涵院,又春风得意地推开厢房门,却撞入一层腾腾的水雾之气。
沈卿州转过脸,几绺润湿的黑发后,一双眼睛半笑不笑地看着我,道:“好久不见,我也很是想你。只是可否容我先沐个浴?”
我沉默了一会儿,咳了一声,道:“……容你。”
将门带上,我热腾腾地退到院中,先在老桃树下站了一时,又坐到石凳子上去。
香灯看到我这个脸色,甚贴心地捧了一壶冷茶给我。我一连倒了四杯喝下去。
终于盼到天黑。
沈卿州又换了身玄色的袍子,墨发松散半缳着,带着些沐浴后的清香,走到我面前。
我指着天:“你看这星河璀璨的。”
他嘴角向上扬了一分。
我又倒了杯冷茶,同他说:“先生,喝茶。”
沈卿州看我一眼,一手接过茶杯,另一只手却伸过来将我一抱,转瞬就到了房顶上。
《西席是过去对什么人的称呼》第2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