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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他以前,我一直是个梦中人,现在梦该醒了。”
“先有国,然后才有家。”吴邪笑了笑,随手一指张起灵墓旁的空位,说:“这里留着给我,以后他有我陪着。”
一望无际的茶山静默无语,不知谁在抚琴,弹的是一曲《西泠话雨》,吴邪长久的凝视着眼前苍翠的群山,眼神悠远淡然,一时所有人都沉默了,寂静中只剩下那隐约的古琴曲,像一阕挽歌,更像一个时代结束的引魂之声。
………………
1927年8月1日,吴邪在南昌脱下长衫,有生以来第一次穿上军装。
1931年3月,吴邪胖子介绍进入上海无线电管理局,跟随一位姓李的上级,同年4月25日,他在一个剑拔弩张的深夜见到了化名为伍豪的顶头上司。
1937年5月,吴邪奔赴延安,与胖子在阔别十年后再次会和。
吴邪的变化让胖子根本不敢相认,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有着清澈眼神的店老板了,笔挺的军装和冷峻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位战士,十指上薄薄的茧,长期做情报工作磨出来的,手心却依然干净,没拿过枪。
他学会了大口喝酒,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偶尔骂两句粗口,话说到激动处会拍着大腿朗声大笑。
胖子请他吃了顿饭,两人在小馆子里推杯换盏的边喝烧刀子边聊这十年的生活,吴邪醉了,吐的稀里哗啦,两个人搂搂抱抱的唱国际歌,昏黄的灯光下仿佛时光从未流逝一样,胖子问吴邪结婚了么,吴邪摇摇头,自嘲道快四十的老男人了,凑合着过吧。胖子听完便欲言又止起来,倒是吴邪爽快,抽了口烟说你想说张起灵吧,没事,没他我也走不到这里,你看我现在,老党员了。
“他是个沉默的人,但他却对我说过那么多话,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把信念留给我,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就要更有力的活下去,这不是牺牲,而是栽培。”
“我刚到上海的时候,李老板问我跟张起灵什么关系,我说他是我的亲人,恋人,朋友,也是老师,结果你看,可再没人敢给我介绍对象了。”
想他?胖子小心翼翼的问。
不想,有什么可想的。吴邪笑道,多久以前的事了。
胖子回单位了,吴邪一个人往回走,大风卷着沙尘从山间刮过去,这片苍凉贫瘠的土地,只有延绵不断的山坳和光秃秃的老柿子树,人们住在窑洞里,井水要算计着喝,好不容易汲上来,一瓢瓢的黄泥汤汤,空气干燥的让人的手脚直裂口子。
没想到他一个南方人,住着住着竟也习惯了。
吴邪紧了紧围巾,冷风一吹让酒劲发散了不少,他突然想起胖子的问话,忍不住笑了,不好笑么,小哥,他问我想不想你。
为什么要想,张起灵就在这里,他活在我的身体里,血液里,他活在这延绵的山坡和每一条纵横交错的山坳,他活在每一个死士凝视红旗的眼神里,活在每一个离人对故乡的思念里。只要我还记得他,他就哪都去不了,只要我一直往前走,就能见到他。
为什么要想呢?
西北荒凉,吴邪爱热闹惯了,一个人走的时候总有点心慌,忍不住学着老乡吼了一段信天游,声音有点哑,那歌声就在大风里刮呀刮。
东山上点灯西山上明,四十里平川不见人。
山在水在石头在,人家都在你不在。
人家都在你不在。
………………
1966年5月至1976年10月一场疯狂的运动席卷全国,吴邪虽然早年做过资本家,但老宅和产业都卖了,勉强躲了过去。他早年的朋友却几乎无一幸免,自杀,被折磨致死者不计其数,古稀之年的吴邪病榻上老泪纵横,他忽然觉得那些困扰了他整个青年时代的疑问又回来了,他颤巍巍的从床下的书箱里找出那本《新青年》,由于年代久远早已破旧不堪,书页被血迹黏住了,自从那个人走后,吴邪再没敢拿出来看过。
他抱着那本书喃喃的问,小哥,你说的锦绣中国究竟在哪里呢?
吴邪小心翼翼的翻着书,干瘦的手指将书页一片片分开,翻到最后一页时他忽然愣住了,一排疏密有致的细小黑点隐藏在字间,不仔细看的话像随手涂的下划线一般,吴邪太熟悉那符号了,摩斯电码,他干了大半辈子的老本行。
“吴邪,我最终还是决定留在杭州,跟战友们死在一起,请原谅我的无情,国家破碎至此,我别无选择,只能奋不顾身。我的生命已经消亡,灵魂却一直在寻你的路上,若有革命成功那日,别忘了迎接我的归魂。”
下面一行钢笔字俊逸不羁,力透纸背。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盗墓笔记瓶邪之情缠37章》第12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