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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她不是很懂老人的心理,但又不忍心看老人家在外面受冻,只能迅速切入话题,指望老人把烦恼说出来之后,她送着去哪个酒店里睡一夜。
老人侧头看了她一眼,奇怪道:“当然不是。”
“最近那姑娘一直帮衬着我们母子俩,我会错意,以为她对我儿子有意思,不自量力问了问,结果连带着我都被拒绝了。我没脸,既然人家姑娘没这个心思,继续接受人家的帮助也不是个事儿,我就跑出来了。不过决定得太匆忙,没带钱,也没来得及通知我儿子。想着就这样先凑活一夜吧。”
听这意思,那个姑娘还让老人家住进去了?那儿子呢?看起来也不是全然的没意思啊……
贺林奈琢磨着,丝毫不知道故事的主角就是祝文颐与魏青城。
“再怎么样也不能在秋风里冻一夜啊,万一冻出病来了呢?我看您穿得也不多……”贺林奈说:“要么,我陪您去酒店住一晚?明天我再给您儿子打电话。”
在老人家说出反对意见之前,贺林奈率先表示:“我不认识您儿子,绝对不会让您有类似的烦恼。只是看见您我就想起了我奶奶,大家都是做子女的,再怎么样也不想让老人家受这些苦,您说对不对?”
老人家盯着贺林奈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权衡。贺林奈尽可能做出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她用这表情应付过祝文颐的妈妈,现在用在陌生老人身上,想必也会效果拔群。
果不其然,老人犹豫了好一会儿,道:“那就麻烦你了,你是个好孩子,我会让我儿子报答你的。”
“这个倒是不必了,”贺林奈笑了笑,“我相信交换立场的话,您儿子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帮助我奶奶的。“
贺林奈心里松了一口气,扶着老人颤颤巍巍地朝最近的酒店里走去。虽然现在社会舆论淡漠得很,但在贺林奈心里,还是同情心占了大头。
就算被坑的话,顶多也就一次酒店的钱嘛。
贺林奈这样想着,给祝文颐发了一条信息,表明自己的行踪。
【我今天有空,去屋子里没看到你,就去医院找你。结果在公园里捡了一位老人,我把她送到酒店里去了。明早等我一起吃个早饭。】
《罗生门》
by[日]芥川龙之介
某日傍晚,有一家将,在罗生门下避雨。
宽广的门下,除他以外,没有别人,只在朱漆斑驳的大圆柱上,蹲着一只蟋蟀。罗生门正当朱雀大路,本该有不少戴女笠和乌软帽的男女行人,到这儿来避雨,可是现在却只有他一个。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数年来,接连遭了地震、台风、大火、饥谨等几次灾难,京城已格外荒凉了。照那时留下来的记载,还有把佛像、供具打碎,将带有朱漆和飞金的木头堆在路边当柴卖的。京城里的情况如此,像修理罗生门那样的事,当然也无人来管了。在这种荒凉景象中,便有狐狸和强盗来乘机作窝。甚至最后变成了一种习惯,把无主的尸体,扔到门里来了。所以一到夕阳西下,气象阴森,谁也不上这里来了。
倒是不知从哪里,飞来了许多乌鸦。白昼,这些乌鸦成群地在高高的门楼顶空飞翔啼叫,特别到夕阳通红时,黑魆魆的好似在天空撒了黑芝麻,看得分外清楚。当然,它们是到门楼上来啄死人肉的--今天因为时间已晚,一只也见不到,但在倒塌了砖石缝里长着长草的台阶上,还可以看到点点白色的鸟粪。这家将穿着洗旧了的宝蓝袄,一屁股坐在共有七级的最高一层的台阶上,手护着右颊上一个大肿疮,茫然地等雨停下来。
说是这家将在避雨,可是雨停之后,他也想不出要上哪里去。照说应当回主人家去,可是主人在四五天前已把他辞退了。上边提到,当时京城市面正是一片萧条,现在这家将被多年老主人辞退出来,也不外是这萧条的一个小小的余波。所以家将的避雨,说正确一点,便是“被雨淋湿的家将,正在无路可走”。而且今天的天气也影响了这位平安朝家将的忧郁的心情。从申末下起的雨,到酉时还没停下来。家将一边不断地在想明天的日子怎样过--也就是从无办法中求办法,一边耳朵里似听非听的听着朱雀大路上的雨声。
而包围着罗生门从远处飒飒地打过来,黄昏渐渐压到头顶,抬头望望门楼顶上斜出的飞檐上正挑起一朵沉重的暗云。
要从无办法中找办法,便只好不择手段。要择手段便只有饿死在街头的垃圾堆里,然后像狗一样,被人拖到这门上扔掉。倘若不择手段哩--家将反复想了多次,最后便跑到这儿来了。可是这“倘若”,想来想去结果还是一个“倘若”。原来家将既决定不择手段,又加上了一个“倘若”,对于以后要去干的“走当强盗的路”,当然是提不起积极肯定的勇气了。
家将打了一个大喷嚏,又大模大样地站起来,夜间的京城已冷得需要烤火了,风同夜暗毫不客气地吹进门柱间。蹲在朱漆圆柱上的蟋蟀已经不见了。
家将缩着脖子,耸起里面衬黄小衫的宝蓝袄子的肩头,向门内四处张望,如有一个地方,既可以避风雨,又可以不给人看到能安安静静睡觉,就想在这儿过夜了。
这时候,他发现了通门楼的宽大的、也漆朱漆的楼梯。楼上即使有人,也不过是些死人。他便留意着腰间的刀,别让脱出鞘来,举起穿草鞋的脚,跨上楼梯最下面的一级。
过了一会,在罗生门门楼宽广的楼梯中段,便有一个人,像猫儿似的缩着身体,憋着呼吸在窥探上面的光景。楼上漏下火光,隐约照见这人的右脸,短胡子中长着一个红肿化脓的面疤。当初,他估量这上头只有死人,可是上了几级楼梯,看见还有人点着火。这火光又这儿那儿地在移动,模糊的黄色的火光,在屋顶挂满蛛网的天花板下摇晃。他心里明白,在这儿点着火的,决不是一个寻常的人。
家将壁虎似的忍着脚声,好不容易才爬到这险陡的楼梯上最高的一级,尽量伏倒身体,伸长脖子,小心翼翼地向楼房望去。
果然,正如传闻所说,楼里胡乱扔着几具尸体。火光照到的地方挺小,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具。能见到的,有光腚的,也有穿着衣服的,当然,有男也有女。这些尸体全不像曾经活过的人,而像泥塑的,张着嘴,摊开骼臂,横七竖八躺在楼板上。只有肩膀胸口略高的部分,照在朦胧的火光里;低的部分,黑漆漆地看不分明,只是哑巴似的沉默着。
一股腐烂的尸臭,家将连忙掩住鼻子,可是一刹间,他忘记掩鼻子了,有一种强烈的感情,夺去了他的嗅觉。
这时家将发现尸首堆里蹲着一个人,是穿棕色衣服、又矮又瘦像只猴子似的老婆子。这老婆子右手擎着一片点燃的松明,正在窥探一具尸体的脸,那尸体头发秀长,量情是一个女人。
《青梅渴口/盛郸》第8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