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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地作者:海地完结

古龙说出卖你的往往是你身边最亲近的朋友。

难道英雄救美一次,美人就得以身相许?

罢罢罢,为朋友两肋插刀,人家李寻欢连老婆都送了兄弟,更何况我只要把本来就属于安然的小齐哥哥送还给她。

我忽然想起刚刚安然临走时那回眸一笑,笑的又得意又妩媚,好像一只刚刚偷吃了兔子的狐狸。而我,就是被吃掉的那只兔子。

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这个年轻男子微微侧脸笑了一下。我的大脑神经立刻搜索到古龙的名句,“他这一笑,仿佛春风吹化了大地,令最美的花朵也一时黯然失色……”

我终于明白,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她痞子那叫洒脱不羁,她淑女那叫清秀佳人,她聪明那叫慧质兰心,她弱智那叫天真纯洁,她美那叫沉鱼落雁,她丑那叫别具气质……

那一瞬间,我体会到了委屈的滋味,整只柚子塞进嘴里的味道比起它来简直可算天堂的味道。

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在慕容身上所体现出来的自然美与工作美,真是上帝才能赋予的无双杰作。

“如果不可能每天都有欢天喜地的机会,至少享受小小的快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快乐叠加起来,就是我们短短的人生。”

安然打电话给我时,我正趴在工作室地板中央厚厚的的旧羊毛毡子上对着画页上拉斐尔那幅著名的“田野中的圣母”如痴如醉,铃声响起的时候颇有些回不过神来,犹豫了一下便决定不接。“嗨,我现在不在家,有事请在……”答录机里传出我懒洋洋的声音,我自顾自转头继续埋首故纸堆。

“苏犀少来这套快接电话是我安然有急事!”电话那头安然尖锐的声音以其一贯甩脱标点的快语速响起时,我立刻乖乖的提起了话筒。从安然小学四年级转学与我同桌开始,同一间初中、高中、同一城市的不同大学及至毕业后同回上海,整整15年的友情,若是一双小儿女绝对当得青梅竹马四字,更何况放眼看看这十数年我身边也就落了这一个知己知彼的贴心女友,教我怎么敢轻易得罪她。

“好啦好啦,知道是宋小姐您的电话我还不恭恭敬敬沐浴更衣熏香以待嘛……”我一边作牙倒状说着俏皮话,一边忍不住轻轻笑起来。“犀犀,那个……”安然一改往日听我胡绉就会笑骂抬杠的习惯,语气中透着几分犹豫、担心还外加些许懊恼,忽然就收了声息,静默中只听见话筒里传来一下一下略带克制的呼吸声。我有些诧异,不由收起了淘气的心思,问:“安然你没事吧,你在哪呢要不要我去找你?”

沉默了一会儿,或者说我觉得是安然略思考了一下,她说:“不,还是我过来吧,这下雨天湿达达的,你顶不爱在这种天气出门,我反正无所谓。左右也没事,给你带个栗子蛋糕去,一定又没吃午饭?”“唔,”我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临挂机还是忍不住笑嘻嘻地说,“安然拜托你轻松点好不好,好歹我爹娘还在,叫你罩着我你也别一副托孤重任在肩的模样。”

“一会儿见。”安然没有理会我的嘻皮笑脸,一径挂了电话。搁起电话,也没了看书的兴致,推开跟前几本凌乱摆放的画册,我站起身来踱到窗边伸了个懒腰。

外面依旧下着雨,已经一个礼拜了都是这样的天气,今天也还是浅灰色的天空,但西边的天际透出点暖暖的亮意,虽然薄薄的却已隐约有点儿放晴的意思了。隔着玻璃窗我满意地吸吸鼻子,心里盘算着明天大概可以出去采购一番了,家里的冰箱差不多也弹尽粮绝了。

这时的空气中还是蕴含着饱满的水份,一开窗就会觉得连呼吸中都会泛出呼噜呼噜的潮气来,遇到这样的天气我往往选择门窗紧闭、足不出户。熟悉我的亲戚朋友都知道苏犀的名言--“除了洗澡的时候,我希望自己都是干燥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大约在上初中,继金庸之后迷上古龙温瑞安之流,说话常喜欢用些自以为幽默的结论性语气。而我确然不喜欢淋雨,对烟雨蒙蒙的琼瑶天气也从来不感兴趣--也许是没机会感兴趣,从小爱看科幻、武侠、童话乃至各种科技学术杂志,号称杂家,唯独漏了琼瑶、岑凯伦之类的言情,等开始接触已是大学生,匆匆翻阅之下但觉骇笑而无感动矣。

记得后来和安然说幸亏不曾漏看了三毛和亦舒,否则人生少了多少乐趣。安然则说,不会,这乐趣只早晚的事,迟些而已,对你我也许更好,那么早看亦舒或许才失策。顿了一顿,又说,这话好像只该对我说,犀犀你是怎么都会没心没肺快活的一个人。

窗外的雨势不大,没什么风,眼看着一根一根的雨丝直直的从天拽下,偶尔会有一两滴打在玻璃上,立刻小范围的碎开,也不滑落,象是玻璃上无端端开了一朵又一朵透明的小花。我立刻被这个游戏吸引,伸出手指抵在玻璃上随时准备追逐落下的雨花,可屡屡失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刚想放弃,忽然一下、两下,接连两大滴雨点都落在指尖处,还来不及高兴,劈哩啪啦大颗大颗的雨珠便纷至沓来,讶异间一抬头才发现雨突然下大了,外面的世界于一瞬间被白哗哗如面筋般的大雨所倾覆,天光却越发亮了起来。我楸然不乐,焉焉窝进墙角已经倒绒的咖啡色旧丝绒沙发,忽然想到此刻安然正在路上,又蓦然起身伏到窗前,用额角抵住玻璃,一门心思盯住楼下路口。唉,安然,老好安然,不管什么时候,无论考试失利、恋爱遭挫、痛失至亲还是工作不顺,安然都是我第一倾诉的对象,她也会毫不犹豫给我完全的支持和偏袒。我嘴上常挂着一句话,“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安然也”,真真切切肺腑之言。

初见安然是夏末的一个下午,暑假刚过不久,大家还都沉浸在新开学同学再聚的重逢之喜中,同桌的小男生小女生也还来不及考虑到三八线的划分问题,少了许多争执多了不少亲昵,只有我因为同桌随父母移民而孑然一身占了一张课桌,又是第一排,在齐崭崭的教室里仿佛就是缺齿门牙处的那一个漏空。安然随班主任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教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人人都对新同学行注目礼。安然彼时个子小小,穿一件天蓝色海军领连衣裙,马尾辫,尖尖下颌,嘴角紧抿,乌溜溜的大眼睛亮如寒星。我第一眼就喜欢安然,而她也理所应当成了我的同桌。

安然父母是上海知青,依政策带子女由疆返沪,除安然外另有长幼二子,安然居中,并不特别得父母宠,初初回到上海不谙沪语于是更加沉默,少与同学往来。我则因为双亲大人忙于厮杀商场,常常往返于美加,经年难得顾家,父亲于是从北京老家请来祖母专心照顾独女,越发没有牵绊顾虑在外奔波。我在家承欢祖母膝下,爱煞祖母那一口酽酽的京片子,卷个舌头学个不亦乐乎,小孩子模仿能力强,出去倒也可以直接蒙骗北方人大家原是老乡同饮黄河水,可惜没有祖母那老北京的厚实端丽,也就一口京油子的调调,但异于周围软软的莺声呖呖,足以获取安然更多的亲近与好感。没想到从此就做了整整15年的好朋友,真正弥足珍贵。

《欢天喜地的反义词》第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