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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惇听出韩致远话中有话,“你以为太上皇是因为朕是他的儿子,所以才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请陛下继续讲述。”韩致远后悔自己多了句嘴。
“朕以为从此便没事了,太上皇将此事压下,什么人还敢提及?”赵惇接着道,“可是那个白安,偏偏不老实,竟在暗中聚集庄文太子身边的旧人,打着为庄文太子报仇的名义对抗朕。就是他,死死认定一切都是朕的主谋,最开始怀疑是朕对庄文太子下手的也是他。据朕查知,他们的联络印记便是你手中的这枚花纹印。”
花纹印?
韩致远拿起手中的图纸,再次打量。
“那枚花纹印是庄文太子在世时亲手所刻,字体是他独创的盘花体,字中见花,花中显字,本是玩乐之物,庄文太子对自己的刀工并不满意,只刻了那一枚,那枚花纹印章便成了他的绝作,用处也极少。庄文太子身边的人都以能够得到其盖有这枚特殊的花纹印章的画作为荣。朕当年曾取笑说,这枚被他看不上眼的花纹印章反倒成了他特有的‘玉玺’,还被训斥口无遮拦,从此庄文太子就不知将那枚花纹印丢弃到何处,朕再没见到过。”
“直到发现白安等人拿此印做联络印记,朕才再次寻找它的原品,但还是一直没有找到。经查验比对,白安他们用的也是根据画作上的朱砂印记伪造的仿品。可笑就可笑在,白安想拿出庄文太子的一个具有代表性独一无二的物件为信物,可是经朕密查,花纹印原品也并不在他的手中。在朕看来,那枚花纹印肯定已经被庄文太子毁掉。庄文太子是怎样的人?太上皇与高宗皇帝都说他宽厚忠义,怎么可能让‘玉玺’一说流出,授人以柄,污他清白?”
“于是,朕以寻大皇兄旧物为名,直接向白安追问花纹印下落,白安肯定不可能交出来,可是却提醒了其他人,有好奇心重的人便想亲眼看一眼庄文太子的遗物,白安怎能拿得出?若他百般推诿,便是与众弟兄隔着心,可他若承认说自己手中其实没有此物,那他这个自称受庄文太子托付之人的地位便被动摇,不论怎样都会被人怀疑其用心,一堆人各持己见便发生了内讧。恰恰就在那个时候,当初在艮山替朕斩杀‘刺客’而立功的人除张成和与另外二人外,其余人等全部被暗杀身亡。”
说到此,赵惇特意瞅了韩致远一眼。
韩致远怎能看不懂这一眼的意义?
那些被暗杀的人怕是皇帝使用的又一次“苦肉计”,是皇帝对庄文太子旧人下手而制造的有力说辞。
那些人做了皇帝的刽子手,才是被真正的灭口。
见韩致远没有什么反应,赵惇继续道,“听闻消息的太上皇震怒,派侍卫司乘虚而入,将一干打着庄文太子名义结党营私之人剿捕,因为无法确定谁是暗杀行凶的刺客,太上皇仁慈,最终这些人留下了性命,全部被流放吉阳军等地。当时精通建造术的白安正负责为庄文太子修缮攒所,暂时留在临安。”
“事发后,白安悲愤交加,竟然寻机真的刺杀朕,证明自己对庄文太子一片赤诚。朕知道,承蒙庄文太子救命之恩的白安一家视其为再生父母,他虽然要杀朕,可对庄文太子的心不能否认,朕也是看在他对庄文太子忠心耿耿的份上,在他刺杀失手被俘之后,朕还是宽恕了他,不与他计较,把他放了,甚至还替他隐瞒刺杀真相,让他能够继续为庄文太子修缮攒所。”
“可是后来没多久,白安得了重病,朕着实以为此病来的蹊跷,曾派成和跑到宝林院去看望,白安那个犟驴又跟成和生了口角,并且竟然说出了艮山血案的真相,原来当时朕做的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他全部看在眼里。他交给成和一张图纸,正是攒所的地形图,还特意在本该置放庄文太子的棺木处画了一个小人儿,那个小人儿与现在拿在你手中的那张纸条里的人不一样,没有着通天冠服。成和,你来说吧。”
赵惇将话题转交给张成和。
“是,官家。”张成和道,“当时白安一脸阴笑的对小人说,他在庄文太子的攒所棺木中留下了诅咒,那个小人儿就是官家,诅咒官家必然不得善终。还说待艮山鬼火遍布时,便是陛下的忌日。小人以为,这不过是白安记恨胡言,一逞口舌之快,不足为信。更何况后来没过多久白安便死了,当时小人倒是没看出白安生病的端倪,大夫说是其对大皇兄思念成疾,郁结成了心病,后令大脑受阻影响到身体血脉,造成瘫痪,终撒手人间。白安下葬的那一天,小人还亲自去看过,亲眼看着他的遗体焚烧成了灰烬,骨灰留在宝林院,说是要永远陪伴庄文太子。”
“可是,不仅艮山燃起鬼火,临安城中也时有鬼火闪现,谣言四起,令陛下惶恐不安,而且又出现了这张棺木图画……”韩致远恍然,“草民知道了,陈秀娘留下的这张纸条并不是给草民的,而是想借草民之手传给陛下,提醒陛下忆及旧事。陛下派殿前司接手艮山事宜,也是怕那里留下对陛下不利的东西。”
所以,时隔二十多年,突然再次看到同样的画,庄文太子的花纹印,曾经玩儿过的飞鸟座,再加上艮山燃起的那把火,赵惇刹那间就想到了白安留下的诅咒,这些布局似乎印证了一个死人留下的谶言“鬼火忌日”,令他在韩致远面前无法掩尽惶恐。
惶恐的心神在赵惇一段段讲述之中渐渐平复,“是,本来朕也不把白安的话当回事。朕也不会忘记是有人刻意在暗中引导朕,所以即使不把白安的话当真也时时刻刻处处小心,直到朕做了太子,做了皇帝,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位登九五,朕虽然没有抓住那个藏头藏尾的人,也以为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对抗朕,不知早已缩到哪个角落,朕没想到时隔二十年,陈年旧事会再次被掀开!朕也没想到,白安死了,他的儿子会顶替他继续暗中使诡。”
《大宋刑部侦缉档案1》第6章鬼火忌日(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