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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初第二次差点儿辍学,是因为学费。
新初读小学的时候,父亲王道渠是三江镇远近闻名的最有钱的“包工头”,那时学费也很低,一二年级的时候就五毛左右,到了四五年级也不过一块把钱。父亲被抓走后,等到新初上快要上初中的时候,学费贵了,父亲却被抓走了。新初读初一时,学费涨到了难以承受的五块,初二又涨到了八块,这对于当时的工人干部家庭已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是新初母亲——一个丈夫被判刑入狱不在家,还拖着四个娃儿的农村妇女。
小学毕业那年,新初想继续读初中,又不敢、也不忍问母亲要学费钱,他背着空空的书包来到公社中心校。当上课铃声急骤地响起,没钱报名、又不敢进教室的他独自一人在空空的操场上瞎转悠,被上体育课的二姐新雁看见了,问明原委后,拉着弟弟去给班主任张平老师求情,这才进了教室。
教室倒是进了,但没有交齐学费的同学是不新课本的。当只剩下新初一个人两手空空、辛酸而又尴尬地呆坐在座位上,神不守舍地看着老师上课时,他再也坐不住了。回家后,任凭母亲怎么劝怎么骂,新初就是不肯再去学校。新初母亲想起了他的舅舅李淑宝,王道渠鸿的时候,这个当二姐的没少给娘家这根独苗苗弟弟送钱送粮。
当新初母亲娘儿俩走过两条沟、翻过三道梁,赶了二十来里路,气喘吁吁地进了舅舅李淑宝的家门时,慈祥的外婆忙着放下手中的活儿,给自己一生命运多舛的二女儿和可怜巴巴的大外孙煮了碗开水蛋。李淑宝却没有那好脸色,更不像以前“二姐、二姐”地叫得欢儿。新初母亲也没有对这个不冷不热的弟弟客气,一顿数落之后,身上没现钱的李淑宝答应把猪圈里的两头细猪儿送一头给姐姐,说等喂肥了卖了除了还我细猪儿本钱外,剩下的给新初交学费大概够了。新初母亲这才消下气来,说了几句“你个砍脑壳的总还算是有点良心”,便往回赶。
一路上,新初牵着猪走在前头,满脑子都在琢磨,这书还读不读?走在后面邀猪的母亲也心里直嘀咕,这个细猪儿硬是细啊,就是等到期末也喂不成肥猪变不了现,到哪里去给儿子凑这五块钱的学费?
新初母亲想遍了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就“啪、啪、啪”地一鞭又一鞭地抽打在猪身上。新初吓得几个趔趄,感到那鞭子似乎是“啪、啪、啪”地抽在自己的身上,肩上背上的肌肉就随着那没有节奏的鞭子响声胡乱抽动,钻心的痛!
直到回了家,听到下蛋的母鸡“咯、咯、咯”的叫声,才给了正在想着苦方儿的新初母亲似乎找到了灵感,她把猪儿一赶进圈,就拉起新初的手说:“走,新初,跟妈妈到学校去!”
到学校找到了班主任张平老师,新初母亲似乎是一副老熟人的口气:“张老师,你父亲张书记是全公社最受尊敬的领导,新初爸爸与张书记当年也好朋友,没少得到老书记的照顾。如今新初他爸爸不在,家里一时半会没那么多学费,你要是相信我,就先把新书给新初了,学费我一分钱都不会少,就是卖鸡蛋也要在放假之前把学费钱凑齐,绝不让张老师您为难。”
其实,张书记的弟弟张胜与新初父亲同在一个宣传队,对能写会画的王道渠满怀嫉妒,一次王道渠在墙壁上刷标语时,刷在了旧标语毛主席的“毛”字留下的印迹上,张胜抓住了机会向公社党委揭,王道渠挂着“反革命分子”的牌子在全公社批斗大会上被批斗了一个上午,又进了半个月的“学习班”才算了结。这一点新初母亲当然是心知肚明的。
刚参加工作的张平,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加之对王道渠的事情早有耳闻,对新初母亲的为人更是敬佩有加,再说新初也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还想让他继续做班干部呢,于是一口一个“李姨您别客气”,满口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新初总算进入了初中。新初开始为自己读初中而感到高兴了,他高兴的不是读的年级高了,而是自己的力气渐渐地大了。每天一放学,他就一路飞奔回家,帮着母亲干点活儿,也不过是牵牛喂猪扫地坝之类的。后来与二姐一起两人一根扁担抬水,读到初二的时候,已经能够挑水了,从最初的半桶水,到中途歇一脚挑满桶水,再后来是满桶水一口气跑拢屋。
新初一边读书,一边琢磨着自己的那点学费。一次去河西街上赶场理,他现了藤藤菜还可以卖钱,只是便宜。西瓜、黄瓜、菜瓜要贵些,可是家里没有。在第二年的春天,有空就到场上转悠的新初终于买到了种苗,便在房前屋后的自留地里,学着母亲的样儿栽了起来。除草浇水、挑粪施肥、搭站牵藤,空了就蹲在地里,一天天看着那些秧苗分叶、开花、结瓜。菜瓜最多,黄瓜也结了不少,卖了些钱,不但可以补交了学费,还挡了家里一些油盐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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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不知什么原因,好几年都没有长成。
读书不就是为了脱离这个农村吗?新初最初的想法,是像二姐一样去考中师,考上中专更有机会进厂留城,但分数要高一些,新初不敢去冒这个险。读高中上大学当然好,但学费贵,还得住校,那三年食宿谁能承受得了?新初连想都不敢多想。
然而,新初的第一次参加中考却以差分上线而失利!这并没有让他气馁,而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复读——事实上,他们班上考取的基本上都是复读生,二姐新雁也是复读了一年才考上中师的。这让新初增强了信心,他甚至想,要不是这些复读生占了名额,应届生肯定会好考些,自己说不定初中一毕业就考上了呢!
第二次中考回来,新初信心满满地在家等通知,结果却更加令人失望,尽管只差分就上线!
新初不服,给二姐说:“我的数学怎么也不会只有分,我感觉就是全做对了,你说扣了一两分还可以接受,差分绝对不可能。”
新雁安慰弟弟道:“我去给大爸说,可以查一下卷子。”
新雁说的大爸,名叫王道举,说来是新初家一个宗族。当年新初父亲高中未毕业回乡代课,后来不安分,领着一群人跑到三江淘鹅宝儿,这个代课名额就让给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本家兄弟王道举了。这个王道举老实本分,安安心心代课,后来转民办,考公办,做校长,直至当上了县招办主任。当了官儿的王道举,到底算是个读书人,懂得知恩图报这个道理,当他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了读师范的新雁时,他主动认了这个侄女儿,给了不少关照。新雁也常往大爸家跑动,洗洗衣服什么的,当然也免不了蹭顿饭吃。
新初来到崇文区教办,终于翻到了自己的数学卷子,果然不出意料,步骤完整、结果正确的第一道应用题,就被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半勾,总共分就扣了分。他连忙找给一旁的大爸说:“这个改错了,应该加上这分。”
王道举笑着告诉新初:“娃儿,查分只能看分加错没有,不能管改卷正确与否,这是规定!”他指着试卷说:“这个“”字前面是个“-”,要是个“+”就好了!”
新初看了看桌上还摆着改卷的红笔,他好几次想拿过笔来,在试卷上那个“-”上面加上一竖,那不就成了“+”分了吗?但他的手几次伸了出去,又几次缩了回来。
《回家过年 阿紫 文稿》第2章 二险辍学 只因学费无着落(第1/2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