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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话,裴姝是说给自己听的,可她想自己这般弱小,哪里能护上爹爹,自顾说着,也就自顾悲伤。
裴姝送来的解毒草能解的只是一些蛇毒、蜂毒,并不能解乌头草的毒,但她哪里知,只是心里头爱着自己爹爹,想把有益的东西送给他罢了。
裴姝的爱意深,裴焱男儿心肠亦难抵住,拿在手中的草比千金还重,慢慢的眼眶里有了一丝水光,他宝贝似地收好了那些草,蹲下身把面有愁容的裴姝抱在怀中,话有重声,道:“爹爹还要给姝儿生只小狐狸呢,爹爹还要陪姝儿打球,爹爹不会有事的,姝儿宽心。”
胡绥绥听了此事后微微一愣,不知犹可,知了以后,顿惹得惊魂不定,当初若她知道箭上有毒,哪怕自己能阻止裴焱向前进,她也会把毒箭衔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胡绥绥白日黑夜里都感到隐隐不安,她自觉在深山高树中才会无祸患,一日不离开汉州,一日都不能安眠,她眼界也狭窄些,只愁裴焱的生死,待在府中不能助裴焱远离危险,她往树林里跑得更勤,日出而去,月上树梢时分方归。
十月一过,一花凋谢也有一花绽开,天儿渐有冷意,进入秋日后,汉州发生了许多事情,一来粮库又险些走水,幸而被巡视小兵发现,才未酿成大乱。二来是有人将毒药分投汉州井内、河内,致人上吐下泻,酿成恶疾,一些体弱之人,遭不住这些折磨,腿一蹬,便就找孟婆索水喝去了。
恶疾来得快去得也快,去的快是因裴姝亦染了恶疾,但她生就能辨药草,自寻药草吃,一吃即瘥。裴焱见状,便把裴姝所吃的药草交与朱子林。药草有奇效,狐狸吃了能瘥,人吃了也瘥,那恶疾很快被阻断了。
粮仓若走水,若恶疾不得控制,他成了人民的怨府,必会被圣上问责,到时候不是乌纱帽落地就是人头落地。
这两件事情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裴焱时增怅触,望月自伤。
是何人所为,裴焱心里有数,钦不定要去寻晁巾阙问个明白。周巡轮指一算,却道:“府君亲自前去,是入饿虎口中,恐无生理。”
“不去一趟,日后会有更多人因我而丧命。”裴焱捏住发酸的眉心,愠地变了颜色,“姝儿总因我蹈不测,两回了,我不怕死,但怕日后护不住她。”
周巡加以劝说也无用,裴焱下了决心要去治益州寻晁巾阙,沉吟良久,道:“若我有什么不测,姝儿与夫人,劳烦翁翁替我照顾照顾了。”
周巡满眼凄凉,袖手猥过身去,没好气回道:“老夫都是一脚踏进黄泉里的人了,怎帮府君照顾,府君自己回来照顾。”
“我尽量。”裴焱笑回。
裴焱动身去益州的前一晚,胡绥绥抱住枕角儿躺在榻里,别离的心情说不尽,望着裴焱呜呜咽咽个不住,万分的不愿意他离开:“外边这般危险,裴裴不去不行吗?”
不知自己能否安然归来,裴焱将今次一别当是一次永久别离,将胡绥绥抱在膝上替她徐徐地拭泪,一下两下,吻她的额头,分外亲热:“绥绥好哭,姝儿也好哭,你们母女俩的眼泪,我见了愁上加愁,痛上加痛。”
点点热泪似星子,越擦越多,胡绥绥呜咽欲绝的当儿,唼喋一声,裴焱在她的珠唇上点了一吻,冲破了沉寂的空气:“别把身子哭坏了,回来以后还想要只小狐狸呢。”
“绥绥与姝儿等裴裴回来。”胡绥绥吸鼻子,把未落的眼泪收回。
“嗯。”等胡绥绥睡熟以后,裴焱才悄然离开,往书房走去。
裴焱研墨吮毫,铺纸写信,可笔欲落却又提,一封不过百字的信,写了几近半个时辰,写讫时铜壶玉漏已报四更。
这封信给胡绥绥,也是给裴姝,裴焱将信交给周巡,嘱咐自己若未能回来,便将信交与胡绥绥。动身之前,裴焱一念起天真可爱的裴姝,心里酸涩不已,忍不住转去瞧一眼,望着裴姝甜净的睡颜,他嘴里无声说句再见。等至天拔白,不备鞍韂,骑上马儿去治所益州。
雒县离益州并不远,裴焱欲在赤兔西沉前离开汉州,明日赶至益州新都,到了新都也就离治所不远了。好好打算了一番,第怕违时,裴焱夹紧两股,后拉缰绳,呼驾不住。
马儿得令,四蹄怒张,向前飞奔,但才出城门六百米,便见有一少年中矢如猬,血渍满颐,倒在杂草中呻吟不止。
城外有人中矢,情头不对劲,裴焱急勒缰绳,翻身下马前去探少年之息,仅有一缕而已,他忙问:“你怎么了?”
少年脸色比纸惨白,知自己已无生理,底发力气,从胸口里拿出一封满是血迹的信来,道:“速、速去告诉裴府君……晁中丞发难,欲夺……”
《在彼淇厉》第9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