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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样有什么区别?”明帝掌不住轻笑出声,看着面前姣好入骨的容颜,怜惜抚摸上去道:“你是水晶玻璃做的人,原本就该让人宠着、护着,如此俗事缠身倒是难为你了。”似乎触动某种心事,末了叹道:“不过你放心,朕总不会让宝珠蒙尘就是。”
慕毓芫浅声笑道:“皇上只管拿臣妾取笑,哪能够比作什么宝珠?”
明帝复又往后倚靠着,将她的双手紧在自己的掌心,缓缓说道:“后宫里有你为朕分忧,朕治理的江山亦有你共赏,如此夫妇齐眉的人生方才够惬意。”
“夫妇……”慕毓芫闻言有些茫然,相熟的话语似曾听他人说过,只是此一路总有些身不由己,亦不知道命运最终归向何处。
“怎么,难道你不喜欢?”明帝抬手将她的脸捧向自己,意欲在剔透的容颜间看清楚什么,“细想起来,你样样都好。只是不知道何故,朕总觉得触不到你的心,莫非还有什么是朕不能给你的?”
“没有----”慕毓芫的声音仿佛有几分凝滞,垂首微笑道:“臣妾方才是太过欢喜的缘故,所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倒让皇上多心了。”
明帝欲言又止,只道:“唔,没有就好。”
夜色掩盖下的宫墙灰暗沉素,不似白日明媚阳光下那般金碧辉煌,御辇缓缓行进在宫内大道上,木轮碾过石板硌出碎碎闷声。远处各宫主殿的灯光渐次暗淡下去,不得皇帝召幸的嫔妃们多半早早入睡。或许有人独在月下浅伤,或许有人整夜辗转难眠,只是长夜终究会漫漫过去,待到天明便又是一片繁花似锦。
第十章花间影
次日天刚蒙蒙亮,皇帝便已经赶去嘉正殿上朝。慕毓芫醒来微觉不适,不仅眉头间隐隐胀痛,而且撑起身子时也有些乏力,声音便有些浮脱虚弱,“双痕,让人到太医院把俞幼安传过来,再让香陶去斟一些……”说到此处突然咳嗽两声,顿了顿才道:“不好,想是昨晚夜风吹得太久,多半是有些风寒症了。”
双痕闻声慌忙进来,坐在床沿轻轻替她揉着后背,急切道:“小姐,早说过你平日太操心,眼下可好,到底还是把自己累出病来。”
慕毓芫瞧她一幅长姊教导的模样,不禁笑道:“哪有?不过受了点风寒而已。”
“奴婢已经让人去传太医,过会便来。”香陶捧着白玉透雕花盏进来,揭开盖子递过去道:“双痕姐姐可不是胡说。娘娘也该听听劝,做什么把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平白为人操心还不落下好处,也是白效力。”
“好了,好了。”双痕递个眼色过去,打断说道:“我方才不过说上一句,你倒没完没了。从没有人象你这么聒噪,如今娘娘身子不适经不起吵闹,你赶紧到外面准备东西去。”
香陶皱了皱鼻子,道:“你也大不了几岁,少在娘娘面前装做老道的样子。”
慕毓芫饮了几口花露,方觉喉头间滋润舒适一些,朝她二人笑道:“原本还没什么事,现在却被你们吵得头疼,都安静些罢。”
双痕和香陶相视一笑,却见吴连贵进来回道:“娘娘,俞太医已经到了。”
香陶赶忙将花盏等物收拾一番,双痕到前面放下玉茜隔纱,随手拾了块素色绡纱方绢替慕毓芫掩住手腕,这才传唤俞幼安进来诊脉。小太监自旁边端上小杌子,俞幼安侧首诊了片刻方道:“娘娘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平日劳累忧思,再加上夜间受凉积了寒气所致。微臣开几副凝气养神的方子,吃上两三日,近日再好生歇息多会便好。”
香陶忍不住插嘴道:“如何,娘娘还不信呢。”
“嗯,你说的是。”慕毓芫在纱帘后轻声一笑,咳了两声道:“你别在这里跟本宫怄气,赶紧出去瞧瞧祉儿醒了没?吩咐奶娘在侧殿好生照看着,今日不用抱过来,免得把病气传染给他,去吧。”俞幼安朝旁边递了个眼色,双痕知他有话要单独说,便领着宫人们一并退了出去。
慕毓芫轻声笑道:“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娘娘,请恕微臣僭越。”俞幼安略笑了笑,顿了顿道:“近些日子,朱贵人总是说身子不爽快,皇上每每都去劝哄她,如此方才肯安静一些。别人都说她是身孕不适,可是据微臣素日诊脉来看,并没有异常胎动,其实----”
“呵,俞太医多心。”慕毓芫闻言并不见得如何惊动,温言微笑道:“朱贵人年纪还轻,难免喜欢撒个娇什么的,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俞幼安道:“娘娘,何苦护着她?”
“她的心思本宫知道,不过你认为本宫应当如何?皇上若是怜爱她,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难道要本宫在皇上面前说穿?若真是那样,不仅朱贵人有借机邀宠的不是,本宫也有捻酸吃醋之嫌,两处都不落好。”
俞幼安不知如何辩驳,叹道:“想来娘娘也是清楚的,倒是微臣多嘴,今后只管认真诊脉就好,别的也帮不上什么。”
可是,还能够如何?即便是没有那场劫难,只怕于自己也是相似的宿命,有几个皇帝的后宫是只有一人?想到还有漫漫的几十年,慕毓芫只觉浑身上下越发疲惫,静了半晌,轻声道:“去罢,本宫想安睡一会。”
昏昏然睡过半日,慕毓芫觉得精神已经好些,揉了揉脖子睁开眼睛,却见一双浓黑的星眸正对着自己,床沿边正坐着面带忧色的谢宜华。冷不防倒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笑道:“你不在宫中安生呆着,倒跑过来吓人。”
“娘娘不知爱惜自己,长此下去可不是养生的道理。纵使你自己舍得----”谢宜华微笑略微停滞,轻叹道:“皇上那边也担心不是?再者,娘娘也该替祉儿着想,你累出病谁来照顾他?今后多惜福保养着些,免得让人替祉儿担心。”
谢宜华原本生得眉目极淡,装束格外清减,石青色儒裙略着缠枝花纹,臂间素色流苏仅用银线绞边,唯有耳间银线水晶耳坠折出盈光,衬得整个人愈加清淡剔透。因此她自缓缓淡静说话时,慕毓芫仿佛再次见到庆都的素衣少女,那抹浅淡的清高在后宫中稍显突兀。心中忍不住轻微叹息,却只笑道:“你倒比本宫还操心,等你以后生下自己的孩子,就没空管祉儿了。”
谢宜华似乎不愿多说,只道:“嗯,可能罢。”
“你且先坐着,我梳洗一下。”慕毓芫起身趿了双青莲缎鞋,步到铜盆前用清水略洗了洗,随手拈起莹水蓝锦织束带挽起青丝,转身淡笑道:“你整天过来请安,倒是怕把你累着,以后空闲时再来罢。”
谢宜华不置可否,淡笑道:“听说娘娘不适,所以----”话未说完,却听外间小宫女禀道:“启禀宸妃娘娘,朱贵人过来请安了。”
“嗯,宣她进来。”慕毓芫略微凝了凝,转身坐好。
朱贵人的眉目有几分酷似皇后,却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憨可人,乌黑圆润的大眼睛灵活闪动,肌肤皓白莹透,散发着初长成的少女清新气息。今日似乎精心打扮过,桃心髻上簪着一支点金蝶翅滚珠步摇,闪耀着灼灼光华,行礼时带动着海棠花色宫装簌簌有声。
《元徽宫词讲的什么》第8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