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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剑拔弩张,揎拳掳袖,架势扎得十足,瞧起来精神百倍,也不说自己伤重的事儿了,北辰擎忙道:“小狼,你千万不要靠他太近,要保持三尺的距离,听见没有?”
杨晔回头道:“为什么?”
北辰擎道:“不为什么,小祖宗,你就听我一回吧!”却见他已经呼啸着出营帐而去,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营帐外巡逻的兵士来来去去,因杨晔听从赵王杨熙的吩咐经常去找袁藕明鬼混,所以许多人都认得他,见了纷纷行礼。杨晔随口敷衍着,急匆匆赶到看押凌疏的营帐外,一头撞了进去。迎面就见凌疏被牛筋结结实实绑在一张破椅子上,身上胡乱裹着北辰擎那件黑色的外衣,赤裸着小腿,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瞧起来狼狈不堪。不过短短一天功夫,在大理寺天牢里光鲜神气的架势已经荡然无存。
马天运和马天华一左一右守候在凌疏身边,却谨遵北辰擎的教诲,立于三尺开外。马天运手中拿了一把勺子,年未还有凤阁并肩站得更远,凤阁端一碗馒头,年未端一碗粥,想来还是特意熬的,似乎正在劝说凌疏进食,看杨晔进来,便住口不语。凌疏冷冷地看他一眼,而后低下头去。
杨晔把帐中人梭巡一圈,特意多看了凤阁一眼,笑道:“你跑出来干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可是不轻易抛头露面,快回去吧!”凤阁瞥他一眼,立时将碗交给年未,退出帐去。
于是杨晔换上了一副热络虚伪的笑容:“哟,凌大人这是怎么了?嫌军营中的饭不好吃?也是,这白馒头连点人肉馅儿都没有,有什么吃头?这一碗是什么?既不是三清白眉也不是老山参汤,凌大人是天子宠臣,身份高贵,如何吃得?”
年未知道他在讥刺凌疏,端着两个碗但赔笑不语,凌疏却依旧神色淡然,对他的冷嘲热讽置若罔闻。
杨晔看在眼里,接着道:“但是我等也毫无办法啊,凌大人,这儿既不是大理寺,也不是皇宫,我们只能拿出这么点东西来伺候凌大人了。凌大人不用,那可是太不给面子。来吧,还是把东西吃了吧。”
他伸手接过那碗粥,直接递到了凌疏的唇边,恨不得连瓷碗都塞到他嘴里去。凌疏把脸稍稍侧了一些,垂下睫毛,依旧不语。杨晔凝神看着他晶莹皎白的脸,心中恨起来,牙缝里嘶地一声轻响,忽然出手如电,掐住了他的下颌,也学着他的样子把他的下颌卸掉,然后将粥强行灌了进去。
勉勉强强将一碗粥灌完,杨晔总算满意了,出手将凌疏的下颌归位。不料想他刚一松手,凌疏“呕”地一声,竟将适才喝下去的粥尽数呕了出来,接着大声咳嗽,脸瞬间涨得通红,更加狼狈不堪。
杨晔就站在他身前不远处,躲避不及,前襟上淋淋沥沥尽是他呕上的东西,一时间勃然大怒,反手就是两个耳光,接着一把扯住了凌疏的头发,喝道:“凌狗日的,你乔张做致什么?嫌粥不好喝?你可知道外面的兵士连粥都没得喝!都是清水就着肉干馒头,再往西北去上了战场,连肉干也没有了。遇急了草根树皮,什么不能吃?一样都是人,偏你就尊贵到这种地步!年未,再端一碗粥过来,你再敢不吃,我掐死你!”
年末忙一溜烟般地又去装了一碗粥过来,杨晔接过,道:“凌狗日的,这次你主动喝,不然侯爷我……你猜我会怎么样?”
凌疏沉默,一副死样活气的嘴脸。杨晔看在眼里,忽然发现从昨天落入到自己手中,他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一时间百般暴躁。看看本是樱粉色的嘴唇,如今成了淡白色,线条依旧玲珑,紧紧地闭着。
他忽然热血沸腾起来,心里的火扭曲着窜上了脑门儿,伸舌舔舔唇角,笑道:“凌大人,要不我亲自来喂你吧。”含了一口粥,一俯身,直接印上了凌疏的双唇。
凌疏被绑缚,不能挣扎,口中呜呜两声,却死活不肯张嘴,杨晔就用舌头硬撬,一口粥早顺着唇角流了出来,他却越亲越上瘾,依旧乐此不彼地和凌疏撕扯着,纠缠着。马天运咳咳两声,背过身去,马天华翻翻白眼,跟着转身。只有年未呆呆地看着,最后拍马屁道:“侯爷威武风流,当为我等楷模。”
杨晔百忙中抽空道:“滚出去!不许看热闹!”
北辰擎在营帐中迟疑了一会儿,终究不放心,带着马天宝又赶了过来,帐门本就大开着,他入眼正看到这激烈荡漾的一幕,惊呼道:“杨晔……暖林……小狼!”
“噗通”,杨晔过于卖力,将凌疏和椅子一同压翻在地,滚做一堆儿。北辰擎抢上去,将杨晔一把扯离凌疏身上,急道:“小狼!我的话,你怎么就当耳边风呢?”
杨晔嘀咕道:“我还没过瘾呢,你又来坏我好事儿!”
北辰擎皱眉,吩咐道:“把凌大人扶起来。你跟我出来!”强行将杨晔扯出了帐门,杨晔犹自嘟嘟囔囔不满意:“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他?我在羞辱他啊,你没有看出来吗?我又不是看上他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北辰擎不理他的胡言乱语,沉吟片刻,郑重地道:“今晚我跟凌大人一个营帐,你跟年未他们住去。”
杨晔一听顿时怒了:“为什么?他是你什么人?你这么护着他!”
北辰擎看他一眼,笑道:“他是天子宠臣,还是你说的。天晚了,你快去睡吧!”推推搡搡地把他哄了出来,年未连忙跟上,随着他去了。
大军四日后到了潼关,这四天的功夫,北辰擎牢牢守护着凌疏,防贼一样防着杨晔,不给他靠近凌疏的机会。一边温言细语,百般相劝凌疏,凌疏却依旧坚持不吃饭,也不言语,有时候被北辰擎哄劝着灌几口水,也无济于事,精神很快地萎靡下去,脸色越来越白,眼神倒越发清冽,把杨晔看得心里暴躁,总想上去上下其手羞辱他一番,可惜都被北辰擎不着痕迹地拦住。
杨晔在京师横惯了,京师的皇亲贵戚世家子弟很多都是内里蛮横霸道,表面伪装的道貌岸然温文尔雅。只有杨晔是内里蛮横霸道,表面还是蛮横霸道,始终表里如一。但对北辰擎的坚持,他只能就此作罢。他也曾逼问北辰擎:“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他?不不不,是折辱他,报复他,我要狠狠地报复他!”
北辰擎很淡定地回答他:“我是为你好。缘由你不必问了,我不会说的。”
杨晔坚持:“为什么不说?你告诉我,告诉我!你不告诉我,你就是吃醋,你吃醋了何不早说,我现在就满足你!”说罢嬉笑着伸手上去挠他痒痒,要当场按倒他,北辰擎应付不来,手忙脚乱,只得道:“侯爷,小人真是为您好。”
他本就是赵王府的家奴,但早被赵王脱了奴籍,如今恢复身份自甘为奴,杨晔脸色一僵:“你又来了!”却拿他无可奈何,只得悻悻走开。
潼关地处关中和洛阳之间的要道上,地势险峻,兵家必争。关口分两处,南北夹峙,险要非常。城楼坚固雄伟,巍然屹立。出了潼关,就是关中王岑靳的地盘,岑靳是大衍王朝唯一的异姓王,早些年跟着先帝出生入死打天下,先帝在位那时就封下了的。他为王多年,却向来因循守旧固步自封,说他韬光养晦也行,说他窝窝囊囊也罢,总之是占了好地方,却坚决不管闲事。北辰擎和杨晔算准了可以溜着他的地界边缘悄悄过去再折道漠北,才大胆出了潼关。
《与梅同疏讲的什么》第1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