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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雨小说 > 都市言情 > 看麦娘用什么除草剂 >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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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不是说要和于世杰闹矛盾,也不是在抱怨我的婚姻。实际上我巳经早就习惯了和我丈夫于世杰的关系。我甚至认为我们的婚姻不错。于世杰是一个非常顾家的男人,与我一起带大了我们的儿子,还抚养了容容。容容是我在婚前收养的,于世杰进门就当爸爸,引起世人广泛的议论和好奇的目光,他的母亲一直反感我的做法,认为我做事情太离谱。然而,于世杰却一直善待容容,视同己出,还全力支持她跳水的爱好,坚持带她去少年宫游泳和跳水,最后容容成功地被国家跳水队选中。这说明于世杰人不错,是吗?他是国家级刊物《中华医药风》杂志的主编,自己也写了许多散文,出版了三本散文集子,关注环保和时事政治,痛恨贪污腐败,爱好集邮,交游广泛,愿意在任何时候修理家里坏掉的马桶,包揽了家庭水电煤气电话通讯等等所有的交费事宜。于世杰人真的不错,是吗?关键的还有,我们的性生活一直都挺好。年轻的时候,我们曾经不是太懂,后来共同进步,慢慢认识到,好滋味在后头。现在我们逐渐达到了真正的放开,投入和默契。夫妻之间的性,是需要时间和信赖慢慢开掘的,需要一个又一个平静如水的月夜,一次又一次的春雨、冬雪还有秋天那沙沙的落叶。就是从这样一些时间的缝隙之中,两人的共同生活便生出了一枝又一枝白嫩鲜活的根须,这些根须会在你们日复一日同样的生活中,悄悄散发腥甜的湿润的气息,滋润和维持枯燥的日子,造就一种类似血缘的亲情。基于这种亲情,生活就再也由不得你了。所以说,我真的不是在抱怨婚姻。我只是不愿意自己的感觉被永远地践踏和漠视。婚姻是我人生的船,可我是一条鱼。船有它的航道、码头和目的地,鱼没有。鱼的全部意义就是从这片水域游到那片水域。鱼可以尾随着船,也可以游离开去。我就是这么感觉的,在必要的时候,我必须游离开去。容容先于于世杰进入我的生活,她的母亲上官瑞芳更先于所有人进入我的生活,她们是我的鱼伙伴,是我生命的历史和我存在的证明,是我人生楼梯的扶手,没有这种扶手,我就会失去自己的疆界。这种感觉,于世杰不懂。我也不会说,否则就要被他叱责为“精神病”了。可能有一些男人就是这样的,他觉得他是船长,叼着烟斗掌握方向就很伟大,他认为他的责任就是把你带到目的地,同时让你吃穿不愁,按时开饭和按时关灯,还能提供热水淋浴和背景音乐,这无疑就是一趟很不错的航行了。是的,不错!在无数急流暗礁的旅途里,健康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气。船长有资格自豪和刚愎自用。于是,于世杰也就永远也不可能完全理解他的妻子,这女人有时候怎么会那么倔强,那么不可理喻。

6月21号,你想干什么?

一夜没有睡好,眼睛生涩得很。我拉开客厅的门,到阳台上去呼吸新鲜空气,热浪却扑面而来。也就才是6月21号吧,怎么就已经热得这么的不可思议呢?天空一块板地枯蓝枯蓝,枯蓝中透着冷灰,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纹丝不动,冷酷地盯着大地,盯着城市,盯着我。太阳在哪儿呢?太阳没有了,只有白亮刺眼的强光。树冠在微妙地晃动;行人在微妙地晃动;公共汽车也在微妙地晃动,司机恼火地卸掉了身边的车门,光着大腿开车,头上搭一块湿毛巾;热浪让这个世界完全变形了。这的确不是平常的一天!

我站在阳台上,两只手在耳边使劲在扇动。我呼吸困难了,鼻子抽得呼呼作响,肺里面有一点牵扯痛。看来不是我昨夜过于敏感,这绝对不是平常的一天!绝对不是!这一天才是夏至,夏至就是初夏,初夏就是夏天的开始,应该还有半个月才入伏呢,最炎热的中伏应该还有一个多月呢,现在应该是梅雨季节,应该到处湿漉漉的绿油油的,空气里应该流动着梅子熟了的果香气味。怎么可以一下子就是摄氏四十多度了?怎么可以是一个空梅呢?与多年来的这一天太不一样,这就是不正常了。黎明时刻,在电视机里看见的浓烟,一定是一种预兆。我不能够放过这种预兆。为什么人类总是容易被表面的现象牵着鼻子走,急急忙忙地赶热闹,而完全忽略对于生活日常状态中细微征兆的感觉呢?为什么连老鼠都能够预感地震,而人反倒不能呢?现在天亮了,我是得要好好想想我要做什么。

今天是6月21号,立夏,是全年之中最长的一个白昼。大清早,天气就奇热无比。到今天为止,容容失踪整三个月了。哪里有孩子整整三个月不与家里通消息的呢?容容野心大,贪玩,做事着迷,一门心思地要成大名获大利,跟一个电视剧剧组,或者跟一个服装表演队,或者跟着中央电视台心连心艺术团跑到边疆去演出,一个月两个月忘记给我们电话,这也是有过的事情,可是三个月就没有过了。今天还是我父亲的忌日。十年前的6月21号,我父亲在晚饭之后外出散步,去了我们农学院附近的夜市,在那里的地摊上买了几本便宜的盗版书。结果,在回家的大马路上,失足跌进了下水道,被淹死在肮脏的臭水里。那条大马路下水道上的窨井盖,在我父亲去的时候,还好好地盖着下水道;在我父亲回来的时候,窨井盖恰好被小偷偷走了。还有上官瑞芳,就是在二十年前的6月21号出事的。用通俗的话说:她疯了。这一天,上官瑞芳敞开了她宿舍的大门。她们母女俩赤身裸体,一丝不挂。上官瑞芳安安静静地,大方自然地,用一只不锈钢勺子,从身边的白色痰盂里,一勺一勺挖出大便,喂她怀里半岁的婴儿。人们到现在都还记得,上官瑞芳的手指,还精致地翘成兰花状。五年前的6月21号,我母亲也是外出散步,在绕过那只陷害了我父亲的窨井盖的时候,突然歪倒,她患了脑中风,偏瘫了。前年的6月21号,于世杰首次胃部大出血,晕倒在抗洪抢险的长江江堤上。去年的6月21号,我们儿子初中毕业考重点高中。我们成绩一贯不错的儿子却没有按时做完试卷,因为他的手表突然停了,他以为时间还充裕得很呢。结果,破费了我们六万多块钱,还求爷爷告奶奶地央求了不少人,才得以进入一所重点中学。奇怪的是,我们家所有的石英手表,包括最便宜的会议赠表,无论扔在哪个犄角旮旯,全部都走得非常准时。儿子赴考这一天,我还特意挑选了一块崭新的最好的意大利添时富进口石英表,可是它悄然地停摆了。交卷的铃声一响,可怜我儿子嚎啕大哭,本来他是可以轻而易举考上重点高中的。于世杰就在学校的大门口,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无地自容。除了任打任骂,我还能够有什么话说?6月21号,对于我,真的是一个必须加倍当心的日子。

数字是一个魔幻奇妙的东西。要不然,由数字组成的扑克怎么能够变化出那么多的魔术?而扑克即便不变魔术,本身也具有永恒的魅力,是时间淘汰不了的玩具。

《看麦娘用什么除草剂》第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