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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劝说着,利落地帮费嫂解衣取暖,又端来香融融的热茶,费嫂渐渐缓过气来,声音颤地没有先前那般剧烈了,“天道昭昭,又碰上姑娘了。”
凝月借故支开了菊仙,小声告诉费嫂:“大婶,我现在不是凝月,我是代替殷小姐入宫的。”
费嫂恍然大悟,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香巧告诉我有人代替殷小姐进宫去了,我见过你之后,一直寻思着那人是你,你是个好姑娘,香巧学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香巧也是个懂事的妹妹,大婶为何想抛她而去?”
“不瞒月姑娘,十六年前,殷老爷不知给我喝了什么,我竟然不记得以前的事,除了身边有个女儿,其余家人是谁,老家在何处,我是一概不知。如今看香巧已经长大,我在人世间还遭这般耻辱,这不是生生给香巧蒙羞吗?别说香巧看不起我这个娘,连我自己都觉得活得不如死了好。”
费嫂的一番话就如晴天炸雷,凝月铺天盖地,从心到身,以至魂魄,都被震了,她失措地看着费嫂,涨红了脸,“您记得稽阳城吗?记得有位叫冷成胜的教书先生吗?”
费嫂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摇头轻叹,“要是能记得就好了。”转而望住凝月,惊讶道:“姑娘为何要问我这些?难道……”
“不不,我是随便问问,前些天听说有个人从稽阳城沿路寻来,说他的夫人生他的气,回京城娘家了。我刚才想起这个,就随便说了。”凝月笑了笑,迅速地遮掩过去了。
世上竟有如此凑巧的事!当过乳娘的费嫂,十六岁的香巧……她能断定,眼前的费嫂十有八九是自己苦苦思念的母亲。老天待他们兄妹不薄,让他们在漂泊辗转的日子里能够找到自己的娘——只是,现在还不能认她。他们的命运还在宋鹏的手里,殷其炳不会轻易放过娘,还有,任何事物都勾不起娘的一丝一毫回忆,她如果这样贸然告诉她,会吓坏她的。
可怜的娘……凝月哀伤地想着,双手紧紧握住费嫂逐渐暖和的手,只想就此永远不放手。
“您一定能见到您的亲人的!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费嫂缓缓点头,她也许累了,这温情荡漾的春天,这双与香巧一样柔软纤细的手掌,她合目睡去,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日殷其炳得到老仆人的密保,怒焰压顶,手中的彩釉描金茶盏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回禀老爷,汤药确实是治肺痨的不假,也就是一些冬虫草、沙参、百合、枸杞……与普通药引子并无二样,但不上什么灵丹妙药。”
“这个狗屁宋鹏,分明在拖延时间!”殷其炳气得直喘粗气,“当初太相信他了,我还将陆路运营权都交给了他,到头来自己还是空空如也!姓宋的,笑里藏刀,分明是奸诈小人!”
“老爷您说咋办?要不要把小姐接回来?”
“宋鹏气焰嚣张,殷家的命脉被他抓在手里,我是掉进黄河洗不清了,不得不顺着他啊!”殷其炳悔恨交加,颓然说道。
“老爷,难道就这样任其强横霸道,大占便宜?”
“这种奸商已为横挑索求无休无止,我殷某也不是省油的灯,必要时另寻一条路子,免得来日葬身鱼腹。”殷其炳阴郁而笑,笑意凌厉可怖。
晌午过后,皇宫内侍传话过来,皇后娘娘请殷大人进宫小叙。殷其炳振作起精神,驾着绍车辚辚到了宫门,当值的内侍过来,随即一声高宣传了进去。
明媚的春光辉映着宫楼城阙,四周树木花草都染上暖暖的金色,嫩芽花蕾都凿壮挺拔,生机盎然。想起肖衡蹄破北疆,以无可阻挡之势破灭北朝,殷其炳心里愈发焦躁,他已经隐隐听说肖衡与那个假殷雪玫恩爱有加,如果雪玫迟迟不出现,这庆陵王妃的位置被那个女子霸占了去,他殷其炳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路步履沉重,皇后宫就在前面,内侍尖细的声音兀得响起。
“御史大人殷其炳进殿——”
殷其炳恍然抬头,内殿中笼罩着一层薄纱似的烟雾,鹤形香炉里吐出馥郁的沉香。香烟缭绕间,一名黑服玉冠的年轻人正站在长榻前,面带微笑,修长的身姿搀透出清雅风骨。殷其炳天天早朝,几乎与肖焜天天见面,此时却也不免怦然心动:天佑翼国,安定王爷也是如此出色。
绕是感慨良多,殷其炳趋前躬身行大礼,“老臣殷其炳,参见安定王爷。”
“本王正要走,母后即刻出来。”肖焜亲切地笑着。
听着肖焜的笑声,殷其炳不禁大是欣慰,直觉皇后找他必有好事,便拱手称赞道:“王爷勤于国事,又高风亮节,就如翼国富贵气象,能人啊。”
“尹大人谬赞了!”肖焜露齿一笑,“你我是自家人,不必说客套话,以后要是有何难处尽管说来,本王必尽绵薄之力。”
“焜儿又发善心了。”屏风后一阵温婉的笑声,皇后由侍女搀扶着出来,银黄织花的锦衫上祥云凤凰,盘花云鬓上一对青鸾簌簌抖动,见了礼后,皇后端坐在长案前,看过去仪态万方,气度高雅。
肖焜朝皇后告辞,并向殷其炳微微颌首,步伐从容,袍脚轻触靴免有轻微的窸窣声,那声音直到消失在殿外,殷其炳才恍然。
皇后微露笑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抬眼见殷其炳还站着,便客气地说道:“爱卿,快请坐,咱们是亲家,这三跪九叩的虚礼就免了吧。”
殷其炳拱手谢过,在皇后对面一侧落座,皇后状似无意的挥了挥手,周围的侍女依次退出,殷其炳正在纳闷儿皇后有何重要事,却听得皇后一声轻叹,慢慢将手中的茶盏放在长案上。
《胭脂绝代诗词》第12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