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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病魔缠身,想立储君了。”
殷其炳大惊,不由得站了起来。皇后似是料到殷其炳有这幅表情,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爱家就这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按理说谁是储君哀家都高兴。可衡儿是哀家自小就宠爱的,自从他与轺国合纵破灭北朝,哀家这心里分外舒畅,冥冥之中有预感,衡儿若成了储君,翼国的地位将会更加牢固。”
殷其炳已经听出皇后的弦外之音,额上身处密密的一层汗,果然,皇后继续说道:“庆陵王府人丁单薄,哀家终日盼着雪玫为皇家开枝散叶,这一晃大半年过去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衡儿不急,哀家急啊,自古立储君是件大事,要君臣参与,昭示天下,册立的王妃必须是懿德懿容,她的子嗣日后要继承大统的。雪玫肚子里迟迟不见动静,这可是衡儿封立储君的一大障碍啊。”
“娘娘明鉴,请娘娘想个妥当法子,老陈铭记心怀。”殷其炳浑身已是湿津津的,额头上的汗珠流淌而下。
皇后看了殷其炳一眼,声音略微带了些僵硬,“焜儿、衡儿是形同手足的亲兄弟,哀家做母亲的只能作壁上观,既不能出面保衡儿,亦不干预衡儿夫妻之事,若不如此,怎能做到垂范万众、母仪天下?殷爱卿自有悟性,有些话,爱家说得出口吗?”
殷其炳大窘,一时满面通红,“为臣明白……”
“爱卿明白就更好。”皇后悠然端起茶盏,口吻里带了阴阴的意味,“爱家说话狠不下心,雪玫毕竟是你的闺女,你让他抓紧吧,要是哪天衡儿有了三宫六院,哭都来不及了。”
殷其炳羞恼攻心,又不敢说什么,叩谢过皇后,垂头丧气地出了宫。轺车出了御道,抬眼看快到日暮时分,庆陵王府遥遥在望,才猛地醒悟里面的雪玫不是自己要劝说的雪玫,真雪玫还在宋府里黯然神伤呢,事已至此,只能过去跟宋鹏较较劲,想想一咬牙,脚下一跺,“去宋府!”
这天夜里,天上撒了场细密的春雨。
凝月心事重重地坐在漏窗旁,窗外的树叶在细雨的滋润下,一眼望过去,泛着幽亮的光芒。水珠从屋檐上的瓦隙间淌过,坠在青石板上,传来空灵飘渺的回响。清风扫过,枝叶摇摆窗前,拂动满院花草的清香。
回想白日发生的事情,费嫂充满忧悒的眼眸在面前晃来荡去,凝月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的叹气声回荡在寂寥的寝殿内,连烛光也受了感染,不安得摇晃着,映红的烛泪滚滚而下,凝在紫檀凸雕的烛台上。
忽闻得外面有踩雨的脚步声,琉璃纱灯晃动,一个高大的身影映闪在水光如镜的青石板上。凝月慢慢转头,有人在屏风口打了帘子,她抬眼望去时,全身淋湿的肖衡已站在眼前,那眸子,犹如两簇熊熊燃烧的焰火,灼灼地对着她。
凝月没料到肖衡会在雨夜出现,一脸诧异,不仅脱口问道:“下雨天,你怎么回来了?”
肖衡笑了笑,解释道:“出发时天还好好的,半路上下起雨来。”内侍进来要为肖衡褪了沾着大片水渍的风袍,肖衡抬手止住,凝月会意,过去亲为他解衣。
“很想见你,就过来了。”肖衡温热的气息拂过凝月的脸颊,耳语似的说话,让凝月羞得转过头去,烛光映得她的面容一晕一晕的嫣红。
肖衡促狭似的抿了抿嘴唇,恍如未见她的这副表情,顺势握住她的手拉至胸前,“听说你今日做了件大善事,我倒想听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凝月睁大眼看他,见他的脸上满是无邪的笑,她的脸却更红了,嗫嚅道:“还不是靠他们跳下去救人?妾身干站着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肖衡却拉她更紧,将她整个人揽住,感慨道:“真是个善良的女子……”凝月任凭他抱着,听着他心跳的撞击声。烛影摇红,一道重叠的身影在轻纱窗户上摇曳。
半响,肖衡才又说道:“要不要喝酒?”
凝月犹豫了,说话间,肖衡回头召唤了一声,内侍应声而入,手指盛着酒壶,酒盏的漆金托盘,端正地放在紫檀案几上。
“皇家天之美禄,少喝点不醉人。”
肖衡拉凝月面对面坐定,亲自执壶倒了两盏,将其中一盏交到凝月手中,空气中漂浮着清醇的酒香,反倒驱散了一室春寒。
烛光下,肖衡端起酒BBS·JOOYoo. NET盏,脸色稍显凝重,平静的眼眸望向凝月,“这一杯,为你母亲。”
凝月心里一咯噔,猛然想起今日是殷雪玫母亲三周年忌日,她根本已将此事置于一边。肖衡冒雨而来,难道是为了此事?
忌日一过,也就意味着她所谓的借口已经失效,从今往后,作为殷雪玫,她真的要与他郎情妾意,做一对温柔鸳鸯了吗?她心潮起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解读的恍惚。
肖衡却一饮而尽,重新将酒盏里的酒倒满,端起来,这次他的语气却是分外慎重,“这一杯敬你,请你帮我。”
“帮你什么?”凝月失笑,这时候的肖衡全然没了少年的强硬,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沧桑,她感到不习惯。
“我们一起去溱州,找到四年前被我误杀的那户人家,我想做些补偿。”
他的语音慎重,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又非说不可。
凝月募得张开嘴巴,那么无错地盯着他,只觉一股热浪从心底骤然涌起。
“只有这样,我心才踏实。”
“你还记得那户人家吗?”凝月轻轻地问道,她要竭尽全力地控制,才能保证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胭脂绝代诗词》第12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