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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看得出神,那人转过头来,略微不解地看他,「吐完了?吐完了就过来。」
任霁宇正了正脖子,走过去,辩解道,「死人我也不是没见过,但是我爹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因为他被人下了毒。」宋遥平淡答道。
「下毒?」任霁宇惊声叫了出来。
「对,被下了毒……」宋遥执起任老爷子的手,示给他看,「指甲发黑,还有皮肤不自然的泛黑。」取过一根银针随意一扎,银针前端也变成了黑色,「只是这毒性遍布全身,但是胃里却没有……」
「这又说明了什麽?」任霁宇问道。
「毒并不是下在食物中的,很有可能是长期接触某样带有毒性的东西,日积月累,毒素积聚了一定时日,最後才发作出来。」依然还是平淡的口气,说的却是骇人的真相,令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任霁宇垂眸思忖,视线落在他爹光裸的身子上,胯间那物被人连着底下的囊袋一起割了,留下个碗口大的伤,遂指了指,「那我爹的……那个,为什麽被人……」
「所以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既然下了毒又为什麽还要多此一举……?」宋遥用白布重新将尸体盖上,将手上的污秽洗净。
两人走出了停尸房,任霁宇取下脸上的帕子,神情较之於早上已收敛了不少傲气,转而带着几分敬意,向宋遥拱手,「宋主簿,昨日是我无礼,我爹还要劳烦你多费心。如能尽早找出害死我爹的凶手,任家一定重金酬礼。」
宋遥斜过头看他,「我翻过廖县这些年的卷宗,你们任家仗着自家的财势,苛刻田税,强抢民女,地匪恶霸能做的都做全了,不能做的也都做了,算不得什麽好人。就算受害人告到了县衙,案子也被压下来到最後不了了之……
「不知道你爹这算不算是现世报?」
「你!」任霁宇先还带着敬意的脸上顿时扭曲,一股怒火窜上来,撩起拳头要打,正对上宋遥目光炯然。捏了捏拳头,一咬牙。
「别忘了,你自己也不是什麽好东西!一个月内你查不出凶手,我统统要你们好看!」说罢怒气冲天地甩袖而去,撞到了路边的水果摊,梨啊苹果滚了一地。
摆摊的女孩也不敢多言,蹲在地上默默地捡,脏了的往衣服上蹭蹭,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好。宋遥低下腰,将滚落到脚边的梨子捡起来,走过去递给她。
「给。」
女孩抬头,接过那梨子,漾开一抹甜笑,然後见那梨子上磕破了个口子,不自觉地露出可惜的表情,犹豫了下然後伸手递给宋遥,「碰坏了的就没人要了,送给你好了,这些都是自家种的,可甜了。」
宋遥接过那个磕坏了的梨子,「这麽小就自己出来做生意?」
女孩低着头认真地收拾着摊子,「娘病了,要靠这些钱请大夫买药……」
闻言,宋遥摸出几枚铜钱放在她摊子上,然後拿着那梨子转身走了。
任老爷既是被人下毒,又是长期的慢性毒,於是任宅里的人都有嫌疑。
宋遥带着人上任家要搜查宅子,听到下人通报,任霁宇很爽气地同意了让管家先给他们引路,待到他赶过去的时候,宋遥正一个人在他父亲的房里东翻西找。
素衣淡容,远远地便能隐约感受到萦绕他一身的焕然清气,明明是戴罪之身,却并不怎麽让人觉得讨厌,就算那天在停尸房门口出言不逊,任霁宇也没有多放在心上。见他那样认真,任霁宇便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他忙碌。
宋遥注意到有人过来,抬起头用一双清亮的眸子看了看他,然後又低下头去一声不响地翻找起来。
房间里还维持出事那天的样子,桌上搁着一个药罐,宋遥揭开罐盖查看了下,然後问他,「你爹被害前,身体上可有隐疾?」
任霁宇一下没听明白,走了过去,看了看那药罐,恍然。
「我爹也年过半百了,几个月前刚纳了房妾室,估计是怕自己心有余而力不从,就让人熬的虎鞭鹿茸之类的吧。」
宋遥没有出声,药罐里的药汁已经干了,他从里面拣几根药草递到鼻子底下轻闻。
任霁宇看着他轮廓笔挺的侧脸,捻转着手里的药草似陷入深思的神情,室外的光线柔和均匀地铺在他身上,整个人彷佛笼着一圈金光,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细细的绒毛。自额角垂下的几缕发丝柔顺地贴着脸颊,想是故意留着用来掩遮脸上的金印。
多少有些好奇,想看清楚那金印到底是什麽,任霁宇忍不住伸手过去捋开那几缕发丝。
「渎职忽守,通逆谋乱……刺配云……」
啪!
宋遥将他的手挥开,退了两步,眼里噙着戒色与惊慌,像一只受了伤的兽,正用一对明亮清澈的眸子神情紧张地看着他,彷佛再有近一步的动作就要一爪子拍上来一样。
明明没有什麽威吓的作用,还有一眼就能察觉到的惊惶,却还要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很强势。
任霁宇像得了有趣的物事一般看他,那种踩中了对方痛脚的感觉令他心情很好地嘴角微翘。
「之前的传言都是听闻的,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想象不出你竟有这麽大的本事,通逆谋乱……通逆谋乱……」他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笑道,「就是不知道你『私通』了哪一位?
「他还真是无情无义,就这麽看着你被定罪刺字被流放到这种地方……啊,我明白了!这叫──丢、卒、保、车!」
宋遥抿了抿嘴唇,神色难看地扭开头,藏起被烙了金印的那半边脸,「任老爷的房间都检查过了,不知道在下能否看一下任少爷的房间?」
《落梅成春蛾飞》第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