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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蔡清许一说我才注意到,那两座石碑上确实还残留著红纸与白纸的纸屑。所以,祖父的讣告也会贴在那座石碑上吗?我不由地有些出神。
“松远?”蔡清许自来熟地叫著我的名字,“我们进村吧。”
我随著他走过这座人生桥,沿著青石古巷走过有著几百年树龄的桂树,想象著祖父儿时曾在这里奔跑过的样子。
村子里十分安静,几乎一路上就没遇到过什麽村民。蔡清许告诉我,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在外求学,青壮年也基本都外出工作了,留下的是年过半百的中老年人和村干部。远远的,我听到有扩音器的声音,蔡清许笑著和我说那一定是他爸爸在做导游。
或许这样也不错,这样一个世外桃源,正是清幽些才美。
因为是依山而建的山厝,我们走到後来便要沿著蹬道往上走。蹬道旁边是阶梯状的小水塘,有活水潺潺流下,水塘边上开著海棠,水塘里还有几尾游鱼。我兴致盎然地看著这一切,只恨自己为什麽时至今日才返乡。
“哈哈,那些鱼是我爷爷放来骗骗游客的,”蔡清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然这种小水塘子里怎麽会有锦鲤呢。”
我也忍不住笑了:“大家都懂!”
虽然古民居是一大看点,但我想早一些见到村中老人,於是蔡清许直接带著我去往祖庙找他爷爷。
曾氏虽说是桂村大姓,但还是大不过蔡氏。桂岭的这一支蔡氏据蔡清许说有族谱可考,是宋朝某位名臣的直系後人。蔡氏祖庙据说最早建於宋元时期,清乾隆年间走水後重建。而蔡氏在村中另一座有名的建筑是清康熙年间,村中蔡氏子孙高中进士後,主持修建了蔡氏宗祠。
蔡氏祖庙在我眼中就是一座旧式大厝,我在这山城长到十几岁才去城里,自然是熟悉这种大厝建筑的。但是蔡清许还是认真和我介绍:“这是单檐歇山顶木构建筑……啊,天井前面是十一级垂带踏跺……”他的敬业真是令人忍俊不禁。
进到祖庙最震撼的是堂上高悬“进士”、“举人”、“文魁”、“武魁”、“兄弟举人”等牌匾,这氛围令人要忍不住心生敬意。
“清许,你带朋友来啦?”老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是来办事的。”蔡清许为我引见他的爷爷,也是桂岭的前任村长。
“老人家您好,我姓曾,曾松远。祖父日前过世了,我这次是扶灵回乡的。父亲交待我祖父应葬在曾氏坟地,我便是为此事前来。”我低下腰,与老人客套起来。
蔡清许不知我是为了白事而来,有些吃惊,连忙道:“松远,你……节哀。”
我对他颔首,只是等待老人的回应。
“你们有心啦,老人啊,走後自然是最想回到宗族祖坟啦。哪怕一坯骨灰撒在这山头也好啊……”老人拍了拍我的手,“我一会儿就带你去见曾家老头子。好孩子,告诉我你爷爷叫什麽名字?”
“曾梓繁,”我连忙答道,还强调了一下车上大叔们告诉我辈分的事,“是‘梓’字辈。”
“你说什麽?”老人一下攥紧了我的手,“你说谁?”
难道他认识爷爷?我有些兴奋,一字一顿道:“曾,梓,繁。木字边的梓,繁茂的繁。”
“不可能,不可能!”老人急急摆手,“梓繁兄他五十年前就死了啊!”
作家的话:
作为一篇虚实结合的文(咳,虽然演化了一部分,但这个村子是有原型的。村子的历史背景与宗祠祖庙也是真的。虽然不是我的故里,但它在我的故乡。
第三章、冬夜
“不可能,不可能!”老人急急摆手,“梓繁兄他五十年前就死了啊!”
我惊讶极了:“老人家,您是不是记错了?”
蔡清许也道:“爷爷你可别吓松远,是不是记混了?”
老人自己也十分惊讶,但笃定道:“我怎麽会记错,曾梓繁是你奶奶的族兄啊!他是我们村里的教书先生,早年读过洋学堂,还有个别名叫岱远。我记得很清楚,他大概五十年前就死了,伤寒症死的。”
“岱远?”我竟从来不知道祖父还有这个别名,“老人家,祖父是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生人,对不对?”
“是啊,比我长了二十来岁。要不是因为他是我家老婆子的族兄,我是不能称他兄辈的,大概都是我叔叔辈咯!岱远是他们读书人的别名,他教过我习字,我们都喊他远哥。”
出生时间能对上,那麽当时曾氏里应该不会有两个曾梓繁,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村落而已,同名的可能性不高。遇到这种奇怪的变故,我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松远你别急,”蔡清许安慰我,“你有没有资料照片什麽的给爷爷看看?”
我今天只是来投石问路,身上并没有带相关文件。或者说祖父除了死亡证明,基本也没什麽资料。不过我猛然想起手机里存有给祖父拍的照片,急忙拿出来给老人看:“老人家,这是我祖父,您能认得出来吗?”
那是在S市的时候,他坐在养老院的玻璃窗边,拿著放大镜低头读报。窗外是翠绿的春枝,阳光洒落在他的脚边。这我唯一为他拍过的照片。
“唔,是读书人啊,远哥确实是读书人。可是我们都老成一把骨头咯,认不出来啦!”老人把图片再三端详,摇头道。
我又想起了爷爷的老照片,或许那两张照片能让村子里的老人辨认?可惜我并没有将它们带在身边。对了,还有一条线索!
《旧事王谢堂前燕》第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