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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极端的人数差距下,唯一能让他们活下来的办法就是主动发起冲锋。
战马嘶鸣,随着女王的身姿如箭射出,无数的士兵跃马紧随其后,在雷声般轰鸣作响的马蹄声里,如楔子般狠狠扎进了平原腹地!
从天空望去,大地上如同划出了一道浑浊的灰烟,这烟从平原南端一路迅疾地扑向北段,像狼群的利爪扣住了满目疮痍的贫瘠大地,又如潮水将要席卷世间一切丑陋脆弱的东西,而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堵黑色的高墙。
这是一场无望的战斗,敌人的数量多到可以称得上是遮天蔽日,他们面对的是十一岁稚龄就踏上了战场、纵横亚述多年的武士公主,她刀下有无数叛军的亡魂,她和世界上最顶尖的那些君主较量了漫长的时光,而时间证明她从未失败,她缔造过众人仰慕的辉煌,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能摧毁她强大的灵魂。
于是他们决定以最高的敬意为她送上属于君主的礼赞。
这是一场至高规格的猎杀。
人群沉沉压在天际线下,他们骑着同样狂躁不安的马,在女王面前建造起了铜墙铁壁,它和地狱的大门也没有什么区别,而亚曼拉脸上带着放纵的笑意,在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中眼睛一眨不眨,向着那些前来审判君主的僭越之臣冲锋而去。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就算是地狱的大门,也要绝不停歇地冲进去!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鼓荡,血管里的液体疯狂奔流,她翻转手腕,斩马|刀的侧面折射出冷冷的寒光,她趴伏在马背上减轻风阻,连人带刀在这无坚不摧的冲锋长刀上做了最尖锐的那一点刀锋。
“杀!”
带着血腥气的呐喊从喉咙里撕扯出来,携同着身后的士兵咆哮撕扯的声音,山呼海啸般震荡出去,一同捅向了面前的壁垒。
这把刀狠狠扎进了前方黑铁的壁垒里,于是在黑色与灰色里,瞬间绽放开了明艳的猩红,马匹和马匹嘶鸣着撞击在一起,刀锋和刀锋锵然出鞘,在和自己同类的厮杀中迸溅出星星点点的火花,敌我的鲜血霎时间就铺洒开来,又被马蹄踩在湿润的土壤里,为土地不断添加着湿润水分。
所有忠诚的卫兵都在拼命试图为女王撕扯开一条逃生的通途,他们个个都是奋不顾身的野兽,疯狂地撕咬着阻拦女王道路的敌人,每一个人的死亡都能带走三四倍的生命,到了最后,连他们的敌人都为之恐惧,下意识地想要避让开这些满身是血的魔鬼。
或许是长生天终于选择了庇佑祂命途多舛的女儿,在经过数小时的激战后,亚曼拉冲出了这个致命的围猎场,这时在她身边的卫兵只有寥寥五人。
女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显狼狈,她抓着缰绳——这匹马已经不是原来那一匹,跟随她辗转了小半个亚述的那匹战马死在了半个小时前,这匹马是她从那个杀了她坐骑的人手里夺来的,附赠对方的一条命。
六人疯狂地驱使着已经疲惫不堪的马,身后是黑压压的追兵,谁都没有怜惜吐出白沫的马,血顺着他们的身体流到马鞍上,在地上拉出笔直的红线。
“陛下!是我们的人!”一名眼尖的卫兵看见了前方的旗帜,声嘶力竭的大声欢呼起来。
亚曼拉没有力气说话,他们一头扎进了象征着安全的同伴中,亚曼拉才终于有力气停下来,一边和身边的人换马,一边掉头冷冷地盯着紧追不舍如鬣狗的追兵们。
“既然他们没有在那里留下我的命,那现在就轮到我的回合了。”
女王擦掉脸上潮湿的血,没有去管那些细碎的伤口,她的表情坚硬冷酷得像是戴了铸铁的面具,周围簇拥着她的军队,头顶是辽阔的苍穹,前方是无尽的敌人,女王握紧了刀。
“冲锋!”
在震破耳膜的厮杀声中,亚曼拉忽然感觉到余光里闪过一道细细的银光,这道光从她的背后而来,在她嘶鸣的本能警告中,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她感觉自己脖颈上传来一声极细极清的脆响,这声音在战场上几不可闻,但在她耳中却如同钟鼓齐鸣。
那一只跟随了她多年的金质挂坠盒锁链被刮过的刀锋割断,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当手心触碰到那点带着体温的金属时,一种极致的剧痛捕获了她。
在所有人震惊恐惧的视线中,女王犹如被风吹起的叶片,落下了马背。
在生命的最后,亚曼拉脑子里掠过混乱的无数场面,年幼时桑夏小小的笑脸,亚述旷野上昼夜不息的风,带着玫瑰香气的罗曼宫廷,德拉克洛瓦的紫色眼睛,拉夫十一世临死前怨恨的眼神。
但亚述的未来、罗曼的未来,乃至于这场战争的结局——她奇异般地并没有想到这些。
她有些突兀地想起了那年离开罗曼之前,和拉斐尔最后一次在王宫花园里的相见。
那是她此生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触碰她的孩子。
她是多么遗憾啊,假如当时她能给出一个拥抱,假如她能亲吻他的额头,假如她能呼唤他一声、我的孩子?
假如她知道那就是全部,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抓住他,告诉他他的母亲是多么思念他,告诉他她从未想过将他遗弃。
可惜时事总是不遂人愿,命运也未曾将她眷顾。
她甚至从未当面呼唤过他的名字,像任何一个平凡的母亲都会做的那样。
女王蓝宝石般深邃野性的明亮眼眸黯淡了下去,她的手指里还紧紧攥着那只金质挂坠盒,阳光怜悯地落在她身上,照亮了挂坠盒里隐约可见的一张少年面庞。
《逆位教皇爱情代表什么》第19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