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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公子……何必送洋酒给我?不怕你笑,我是滴酒不沾的。”
“葡萄酒而已,喝一两口益于活血化瘀,对健康是有好处的。”心里暗暗想着你这个迂腐的学究啊,早该活活血了,郑家礼保持着大家公子潇洒的风度打量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果然,雅致干净得很,三间房,简简单单,其中一间厢房似乎是被隔成了两间,一模一样对称的两扇门,一扇挂着蓝灰色的布帘,另一扇上则是桃粉色的珠帘,差异用途,已经甚是明显了。
“刚才,我听有个女孩子的声音,莫非,是令妹?”收回视线免得让人觉得自己总在打量女儿家的闺房,他问走过来的男人。
“正是小妹晴雪。”本来被外人这样问自家妹妹的事,是不大舒服的,但那好奇的外人并没有好奇个没完,看了一眼,便错开了视线,也没过问更多,这倒是让夏广霖有了点新的认识,莫非,这郑家礼,还是多多少少,懂点“礼”的?
“那,我们去堂屋聊聊,还是去夏先生房里?”
“……去我房里吧。晴雪认生,一会儿保姆过来做饭,她还是得出来,若是见了郑公子只顾着闪躲,太不成体统了。”
“无妨,无妨。”假惺惺摆摆手,郑家礼跟着夏广霖进了挂着蓝布门帘的房间,然后一边落座,一边打量着屋子里比外面更文雅了几分的布置,“夏先生家,不雇个长期住下的保姆或是厨师吗?”
“啊,院子太小,只有三间房,父母,我和晴雪,各住一间,也就剩下堂屋了。”
“可据我所知,夏先生家里是颇有点来头的,怎么甘于屈尊至此呢?”
“何谈屈尊,只是,文人理应守得住清贫,一箪笥一瓢饮,足矣,相较而言,我家现在这样,已经称得上奢华了。”
是吗,那这么些年,你们夏家又是当官又是采矿的,积累下的家底儿,难不成都在当院挖坑埋起来了?
郑家礼暗中冷嘲热讽,却没料到紧跟着听到后面的解释。
“家父不爱排场,有了积蓄,也常做慈善,对子女的教育更是严格,讲究吃穿,与人攀比,是要挨板子的。”
前半段,还多少有点点头赞许的心情,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讪笑,哈哈了两声,郑家礼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这话,莫不是说给我听的?”
夏广霖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有点挂不住,还不习惯戴眼镜的男人直到眼镜已经滑到快要跌落才赶紧推了一下,继而摇摇头,没有自我辩解,更没有急着掩饰。
郑家礼并未追着逼着非听实话不可,他更喜欢只是现在,就这样看着这个男人脸上短暂的局促,和过后的自我释然。那种清者自清何必多言的气度,远比慌忙澄清开脱的做法更有风范。这样的夏广霖没了在大街边说自己是近视所以才被误会成鄙视的时候那种不耐,也许是因为在家里,安全感会带出骨子里的洒脱和镇定,但总之,他郑家礼看得入了迷。
门外,又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拍打声,跟着,便是隔壁房间传出的脚步声。透过干干净净的玻璃窗,郑家礼看见一个个子不高年龄不大的女孩子穿过小院儿,开了院门,把一个中年妇女请了进来。
“是做饭的张嫂来了。”夏广霖也往外看了一眼,“晴雪会帮她,不用在意。”
“夏小姐会帮保姆下厨?”郑家礼一脸诧异。
“会,之前,都是家母,晴雪大了,就接了班。家父一直说,人无高低贵贱,谁也没资格只知道坐享其成。”
淡淡的讲述和刚才一样平静而且平常,再次被戳了脊梁骨的,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坐享其成的郑家礼觉得肺都要从后往前被凿穿了似的,已经无力自嘲的他决定换个角度,以自己擅长的方式扳回一局。
“夏先生,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也真是有点儿饿了,不如就厚着脸皮讨你一口饭吃吧,所幸我带了好酒,咱们边喝边谈,杂闻也好,时政也罢,聊到酒瓶见底,舌根见干为止,不知夏先生,是否乐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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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礼不该提出喝酒的邀请,夏广霖不该答应郑家礼提出的喝酒的邀请。
这是郑大公子在周身酸痛和灵魂深处都感觉到被烧焦了一样的凄怆之中领悟到的真谛。
是的,这是他单方面领悟到的单方面的所谓真谛,因为作为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另外一方,夏广霖,压根儿就不那么觉得。
什么该与不该,把那个“不”字儿用力涂掉,换成个“活”,也就是了。
对于夏广霖来说,某种程度上,整件事的发生,真的不能怪他,至少也不能全怪他。
答应,是碍于面子,喝酒,是出于好奇。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一旦跟这个男人共处一室,就会发生各种诡异的事情,事情还会朝着各种诡异的方向前行,就比如最初那次所有误会的起点,就比如后来逼得他破了戒一样开口损人和承认自己眼神不佳的转折点,就比如托酒精的福迅速达到的临界点,夏广霖不清楚这是否正常,因为他作为一个老派文人,自律自控应该是最基本的品质的,怎么可以因为好奇就把酒杯端起来?更何况,从文学的角度来讲,一个故事,起承转合应该是张弛有度从发生到结束的,可他俩的故事,从过了转折点,就开始一路狂奔,直抵结局了。
这又是为什么呢……
是之前压抑了太久所以爆裂了就一发不可收拾?
可能,这是仅存的,唯一的,合理解释了吧。
《进退两男之类的词语》第1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