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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别用的是陈述的语调,根本不是问句。孟惟闻言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衣袖,他的师相往日只会在调侃的时候叫他小孟舍人,他想说什么,可谢别说完就不再看他,而是径自望向李澜,两眼里都是怒气:"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李澜其实状态很不好,俊美如神祇的小皇子眼下微微有些发青,眼白上蛇一样爬着血丝,闻言十分暴躁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冷声说:"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谢别站起身来走到李澜面前看着他,问:"陛下是不是又犯病了?"
李澜眼眶又有些红,他咬了咬牙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谢别劈手就抽了他一耳光。
李澜被打蒙了。除了李言从来没人动过他一根手指头,何况谢别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模样,难得高声说话都会引人注目的,别说李澜,就连孟惟都看得一愣。
片刻后孟惟直接抢上来,挡在李澜和谢别的中间:"师相不要妄动,殿下并不是--"
谢别直接一把拨开了他,两眼冷得像是冻透了底的湖:"别叫我师相,之前是我瞎了眼,现在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李澜,你是不是故意勾结孟惟杀了李沦,好叫陛下犯病了,你就伺机夺位?枉我以为你就算是装疯卖傻,对陛下的心意总该不假,原来是我料错了!"
"谢别你放肆!"李澜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了谢别的领口:"你懂什么?我宁可现在神志不清的那个是我我也不希望父皇变成这样!李沦是什么东西,弑兄杀弟狼子野心!他如果做了太子,那他会不会对父皇不好你想过没有?"
谢别冷笑了一声:"至少他孝悌稳重--至少他没有装疯卖傻欺上瞒下二十年!"
"他已经死了!现在父皇是我一个人的父皇,我是父皇惟一的儿子!"李澜激动得一把推开了谢别,残留着一点少年音色让他激动时高亢的嗓音听起来近乎尖利。孟惟连忙从后面扶住了他的师相,哪知谢别挥开了他不要他扶,转身一把扯开了他的衣襟,指着他颈子里用红绳挂着的梅花金锞子寒声道:"拿下来!你怎么还有脸在胸口挂着我送你的东西?"
孟惟狼狈地掩住衣襟,紧抿着嘴唇,谢别二度扭过头不再看他,而是看向李澜,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终于从容稍复,道:"我要见陛下。"
李澜粗喘着气看着他,猛地拿过桌上的杯子也不管是谢别用过的,倒了一杯茶仰头就灌下去。他抬手抹了抹嘴,一字一句道:"现在还不行。"
他又喝了一杯水,终于冷静了一点,重新拿捏起腔调来:"谢丞相。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协助孤,甚至教导孤处理政务。孤虽然一直在父皇身边,但是父皇从没有好好地教过孤,孤熟知朝中人事,但并不明白政务处置具体要如何行事。现在父皇不能视事,你身为丞相,必须要敢于任事,教导储君。如若不然……"
他忽然眨了眨眼,看向正在整理衣襟的孟惟:"小孟,后面该怎么说来着?"
谢别疑惑的神色里露出几分哭笑不得几分冷笑嘲弄来,他纡尊降贵地转身看向孟惟,孟惟也看向他,眼神竟叫他看不懂。
谢别有些疑惑地揣测着,孟惟清了清嗓子,道:"如果师相不照做,那么太子殿下便会布告天下。是师相见太子殿下痴傻,便趁陛下重病,谋害了天牢中的三殿下,意欲拥立六殿下,做杨骏、贾充,效晋惠帝故事了。不料太子殿下忽然开了灵慧,叫你功败垂成。"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起初还有些磕绊,后来竟渐渐有了一份岳峙渊渟的气度,无端带了威势:"殿下先前天姿不显,朝野皆知。这番罪名如果扣上去,师相万死难赎。"
谢别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诚然,他已别无选择。
这个罪名一旦被扣上,就是祸及九族的大罪,而他,是绝不会再拿孟惟对自己的情意赌第二次的。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李澜,低声道:"臣会照殿下的意思做,但臣希望能面见陛下,请殿下恩准。"
孟惟听他无奈称臣,心里竟有种别样的炽热升了起来,他用力地咬了咬牙,克制住自己也去灌两杯茶的冲动。
李澜揉着被谢别打红的脸,歪着头看了谢别一会儿,反问孟惟:"丞相该跪太子么?"
谢别抬眼看着他,孟惟正要说话,谢别已经拂衣跪了下去。不仅跪了,他甚至俯身叩拜道:"臣谢别,叩见太子殿下。"
李澜让他跪了一会儿才说:"平身吧,谢丞相。"
谢别拂衣起身,一言不发。
小太子气哼哼地看着他:"孤知道,平时谢丞相见了父皇都不经常跪的。但你刚才要是没跪,这个耳光,孤可就有理由还你了--父皇都舍不得打澜儿的。"
《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是什么意思》第76章(第1/1页)